朱棣垂目,契据上工整的列着明文条款,令他有种可气又可笑之感。
几经心思,娶她为妻,而她付与一纸契据,奉诸面前。不持家,燕王妃位同虚设。不生子,嫡子不出,庶子难在。谷禾为期,一年能有何成?
最终,她除却冠以妇人之名,丝毫无损。而这妇人之名,能换来今后的自由自在,她一点也未吃亏。
若非顾虑父皇疑心,他定已上请赐婚,岂容她反对?然也正因此层忌讳,这主动权有泰半到了她手。
“王爷,请!”徐长吟取来墨笔,醮饱墨汁奉至他面前,笑得明媚。
朱棣心思繁复,脸上未露分毫。这份契据他签之并无妨,毕竟时日一久,甚么都会变。可真要签,终归有些不甘。
又隔半晌,他方接过墨笔,凝墨写下名讳。待一搁笔,徐长吟立即奉上印泥,纤指点着契据,笑意盈盈:“王爷定是带着印章的!”
朱棣眯眼,从怀中取出印章,拓泥盖下。
“王爷果是爽快人!”徐长吟满意的拿起契据,小心的吹了吹墨迹,妙目落在厚重醒目的印章上。
一纸契据,是为承诺,也意喻着她真的选择了另一种生活。
“本王生平第一份契据竟因此而起!”朱棣蓦然生出一句感慨。
徐长吟仔细的叠好契据,随口应道:“凡事都有头一遭,王爷习惯就好。”
“你认为本王还会写下第二份契据?”朱棣冷哼。
徐长吟赶紧堆笑,“失言失言!王爷,您看什么时候来提亲?”契据打成亲之日即算有效,早一日成亲,她离自由也早一日。
“今日五弟送来的书,你可看了?”她眼下倒是待嫁心切。
徐长吟撇唇,“王爷当真让我那么做?”白日里,朱橚在朱棡之后送礼前来,并非甚么奇珍异宝,而是本坊间制纸鸢的书册。
朱棣点头,“不错!”
徐长吟犹豫了下,“还要做诗?”
“不错!”朱棣叩了叩案几,口吻不容置疑。
徐长吟苦笑:“若被娘知晓,那佛堂的蒲团八成会给我跪穿了!”
朱棣略哂,“怎么,徐夫人管教如此之严?”
徐长吟丢给他记无奈的眼神,“王爷以为我为何隐瞒射御之事?”
朱棣又自淡笑,睇眼窗外,拂袖起身:“时辰已不早,你早些歇息。”
见此,徐长吟也站起,福了福身:“恭送王爷。”
朱棣往外走去,走到门前,突地侧首,“按辈分,本王算是你的四叔。但如成了亲,此称欠妥。往后,你随柠儿她们,叫本王四哥即可。”
徐长吟一怔,而朱棣已开门离去。
晨技犹披露,霍琅云与霍琳烟已过府来。与谢氏请过安后,她们立即往飞华阁而去。
一入苑囿,二姝就听到徐允恭稚嫩的嗓音:“大姊,你快看我做的好不好?”
霍琅云姊妹疑惑的互望一眼,越过花廊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