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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支铅笔缓缓落地（第1页）

转眼就到了孩子抓周的年龄，这一天，吴刚家特别热闹，放了村子上历来最大的一挂鞭炮，也是全乡最大的一挂鞭炮，那是吴刚托人从一座大城市捎的，光是小炮都比以前村里放的大雷子大。李凤怕惊吓到孩子，让吴刚到村东头的一棵大槐树旁边放。吴刚索性拿出看家本事，爬到了树梢上，将鞭炮树梢上滑落下来，正巧落到地上，吴刚下了树，喊张先生来看，张先生发现后，惊讶地说了句：“此乃天意。”吴刚赶紧附和：“是啊，天意，老天就是要我有这个儿子，我早就说过我有了儿子就放一挂像样的炮，一九七七年元旦许的愿，正好七八年元旦有了儿子，我没有失言，放了一挂有十个雷子的炮，声音很大，这次孩子抓周，我又放了一挂更大的，四十个大雷子，这在全乡都没有过吧!我放了，就是要放一个大响。”“这是树，树为木，鞭炮从头到低，遇火为煤，煤为矿，树未着，而火全烧后又远离。看来你的工作将来会有变动。哎呀，我一个教书先生，怎么像算命的了罪过，罪过，妄言。”吴刚笑着说：“不是讲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吗？说不定先生这无意真能转变我的命运。”“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啊!”张先生讲完这些，准备离开，吴刚硬是留张先生看完了放鞭炮的经过，又是请先生去看孩子抓周。

七十年代的农村，多数家庭都是一贫如洗，吴刚靠着自已在矿山工作，家中生活比别人家都宽裕些，屋子虽然是草房，却修理得齐整，五间草房，三间当中的一大间是客厅，顶着北墙的是一张八仙桌，正中的上方挂着一幅喜鹊报春图，旁边挂着的是一个老寿星和两个寿子的图片。抓周的方桌摆放在正对着这幅画的南边四尺四寸的位置，意在事事如意。

张先生等众宾客到齐后，吴刚宣布抓周开始。李凤将一个沉甸甸的筛子从里屋端了出来，放在方桌的正中间。筛子里东西很齐全：吃喝玩用样样有。红的苹果，黄的梨，绿的桔子和铅笔；针头线脑仔细包，旁边放着小棉袄；一挠就笑老头乐，珍珠翡翠和玛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挺稀奇，都觉着这回见了大世面。吴刚正准备让孩子抓，又心里一合计，决定听听各位意见。他问是一次抓了就算，还是三次算完。这一问，就闹开了锅，有人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好坏就在这一盘”有人说“古语有云四不过三，应当三盘才能完”，正议论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站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三好，三元及第。我只讲这一句。”听到这一句，再无人议论。这位老者读过私塾，还在城里当过校长，辈分又高。吴刚应了声“是”，指点孩子向里边抓东西，孩子睁着大眼睛，左看右看，一只手在里边来回抓，抓住了那只红色铅笔。张先生啧啧赞了两声。等李凤将那支铅笔拿走。吴刚又示意孩子去抓，结果抓着了一只绿铅笔。周围的人又议论起来，觉得这孩子有出息将来能成大材。有人不通意，笑着说：“一定是红色和绿色太显眼，现在只有一支灰色的铅笔，我量孩子绝不会抓。不信，你们就等着吧！”张先生正要劝告，旁边的一位打扮得很齐整的老太发了话：“你懂不懂礼数，到人家看热闹，看看就完，说两句好，那么难吗？不说就算，也没必要捣鼓这样的风凉话。”吴刚向老太表示感谢，通时也对那位不速之客表示谢意，吴刚说，没事，大家能来捧场，我们只有感谢的份，这位兄弟虽然话是直点，却也有道理。这次只剩下灰色的铅笔，我也不相信他会抓住它。还是那位老者示意大家安静，至于抓不抓得住，让事实说话，我们拭目以待。这回讲定了，直到孩子最后一次松手为算。只见那刚到一周的孩子，东张西望了好久，却迟迟没有拿定主意，好像他幼小的心灵中已经不堪忍受这样的玩法，又好像是经过了这三百六十五天的摸爬滚打，感觉到了人间的不自由，不想再配合。有人开始诱导起孩子来，有人说苹果是红的，和刚才的铅笔一个颜色，有人说桔子是绿的和刚才的铅笔一个颜色，孩子看得好像很认真，手伸出来，好像有了想法，想去拿，却又好像被一双大手挡住了，伸出的手又缩回来，最后将手伸向了那支灰色的铅笔，还是爱说风凉话的那位竟然要去夺孩子手里的铅笔，孩子却使了全身力气就是不愿意给，那人就加足力气，孩子可能是实在抵挡不住，就将笔扔到了地上。

一支铅笔向地面滑落，这意味着什么吴刚在想，李凤在想，张先生在想，好像每个人都有了想法。爱说风凉话的那位，显得很难为情，向吴刚道歉，说自已不该这样。吴刚反而笑着向大家宣布：“感谢大家来这里观看，特别感谢这位兄弟……”后边的话，吴刚不知该怎么表达，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张先生笑着接了下去：“吴大哥讲的意思是，让事实说话，证明了孩子是要耍笔杆子的，将来要让教书先生，当厂长、经理，这些都是要用笔写字的。当然也可能还会有别的工作。”

“未必，未必。”一个人朗声从外走入。大家听了这话，都觉得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吴刚，这个人如果要不认识，我就让他走，免得惹出晦气。”爱说风凉话的突然说了这样的话。

“不用，既然来了，都是客，不如让他讲出来，说不定又能学点东西。”吴刚边说边请那位赐教。

那人仔细端详了孩子一番，然后又看看孩子落的铅笔，严肃地说：“孩子这一生怕是多灾多难，要与人打不少于三场官司。”“你这也太能扯，你是哪来的算命先生，你是不请自到，说出这样晦气的话，赶紧走。”旁边一位学问高深的老者扬起拐杖要打。

“有破解之法吗？”吴刚端个凳子请他坐下，那人却边摇头边离开。

大家纷纷劝吴刚不要信那狂妄之徒的话，吴刚沉思了片刻，然后招呼大家落座，好酒好菜招待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