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暗精灵一族多年以来能够维持阶级分明的制度,不只因为血缘诅咒,还来自于每名暗精灵的血脉从出生伊始便根植于骨血中的对“它”的崇拜向往。纯血的统治并无私心,一切只为延续种族等待“它”的降临,为此,暗精灵甘愿奉献一切。
布昂莱特从老家拐到主位面的暗精灵混血已经是难得的二五仔了,就这,还常常抱有愧疚之心,不愿意与族人发生正面冲突。间接因族人追杀而亡的多洛莉丝,死前也毫无怨恨。
布昂莱特生活在这样的族群中,万分格格不入,有时也不免自我怀疑,难道真的就我一人如此自私卑劣,绝不愿为什么狗屁伟大的愿景付出自我与自由?
……也许还有臭不要脸私欲旺盛的安纳多斯。这个想法让他有一点恶心。
自命不凡的布昂莱特来到主位面后发现自己真的很不普通,他免疫暗精灵的血缘诅咒,在主位面的适应力很强,天性中纵然有喜好血腥杀戮的一面,也从来不会失控。
一百个暗精灵(及混血)里也出不了一个他这种性格开朗、喜爱同善良阵营的英雄豪杰相交、对杂草一样的主位面平民百姓抱有善意的奇葩。
就如小伙伴们提出的两个最大疑点——神眷与寿命——他怀疑后者来源于前者,但是为什么呢?
给教会卖命多年,他早了解到神迹和神意是多么罕见的东西。小圣地沾沾自喜的圣意,往往是从大圣地的天使和那位人类永恒的教宗与领袖圣子阁下传下给人间的代行者的。
但是从布昂莱特被神迹眷顾的第一天开始,他聆听的圣音、受到的神眷祝福就可谓从未被神假手于人。简而言之,就是碾压其它圣职人员,高级很多。
他有时问自己——为什么呢?我何德何能?我并不非常虔诚,也很少遵守清规戒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所做的对得起我所得吗?
他不是会时刻惶恐不安的性情,更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既然被经年不求回报地宠爱着,他能做的只有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维护这个神创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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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盛宠在布昂莱特叛出小圣地之后也未曾消失。小圣地几次行圣事圣礼上问神意,得到的答案都模糊不清。围杀叛徒的时候,叛徒的神术比我方人员还强到底算什么呢?
直到多年以后,小圣地几次换血,对秘密档案上不要随便找他事的警告渐渐不屑一顾,加上“精灵革、命者”越发肆无忌惮的行事刺痛了他们的神经,才有当年一场围杀。
布昂莱特本打算假意被囚潜伏进小圣地清洗几个蝇营狗苟的败类,结果被队长大人逮住了。
全力要逃,不是逃不掉,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圣光笼罩资质堪比当年的自己,还是昔日恋人的族裔,感兴趣之下跑得不是很坚决。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又结交了一群性情相投、生死与共的挚友,跑也跑不掉了。
至于为什么布昂莱特不是这届的神选者,因为他被选上太多次了,向神祷告他想去耍点别的,于是真的再也没被圣印贴上。
……
“总之,我搞不好是神明的私生子。”布昂莱特超级得意地对自己的故事总结陈词道。
……哪来的信心。
刚刚听完这人没爹没妈被族里奴役孤立排挤恶魔堆里没吃没喝挣扎长大结果好不容易逃出来后还死妹妹死恋人的悲惨故事,小伙伴们哽在心头,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暴打纯血暗精灵三百遍,现场一片死寂。而这家伙居然还挺得意于自己的际遇。
精灵弓箭手最先动了,他喟叹着用叶笛吹起舒缓的乐曲,在这乐曲中,刺客和半龙分别用力地拥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阴森地表达这次去深渊如果碰上纯血暗精灵一定要给他们好看,小公主严肃地表明可以给他摸一次猫女的耳朵尾巴而不用火炮轰他,圣子支支吾吾地也想抱一下,但是不好意思,只好用力地握握他的手。
布昂莱特好气又好笑,想说我不脆弱也没心伤,但这帮甜心笨拙的安慰从喉咙暖到心里,又甜又黏。
他偷偷看了一眼静若雕塑的圣骑士,没什么反应又让他有点失落。
“布昂莱特。”雕塑突然开口了。
“啊到!”
“跟我来一下。”
精灵在外行走时常用名字的一两个音节作为化名,深交之后,方会告知全名。那时,化名也就成了昵称。
突然被叫全名的布昂莱特有点奇怪,只当队长感情内敛想安慰他也要避开全队,于是乖乖跟着走了。
只是队友们在队内心灵沟通法术里倾情“加油啊!”也不知道是在加油什么给谁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