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打量她,小女郎低着头,脸上红晕浅生,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春和郡主迷惘了,难道孩子自己愿意吗?原来这小小的人儿,竟有那么大的志向?
叹了口气,春和郡主问母亲:“您见过小冯翊王吗?”
“见过啊,呢喃也见过。”
大长公主说着,语气里又浮起了怨怼,“你这人,何时能尽尽孝心,陪着你阿娘赴赴宫里的宴?上次小冯翊王回朝,陛下办了家宴,我让人给你传话,你连理都不曾理我。要是那回去了,你不也见上了。”
春和郡主摆了摆手,“我不耐烦应付那些繁文缛节,进去了给这个见礼,给那个打招呼,烦得很。”
说罢又来问呢喃,“你也见过小冯翊王了?觉得他怎么样?”
呢喃还年轻,最重视的是第一眼的感觉。那日在长廊上初见他,真是惊为天人。自己嫡亲的舅舅也有几个儿子,早前她以为表兄们都生得一表人才,结果与小冯翊王一比,简直是瓦块放在了珠玉旁,那时她就对他很有好感,毕竟出众的男子谁不喜欢。
于是她一本正经说:“他很好看。”
春和郡主语塞,半晌才道:“真是我亲生的女儿,随我。”
对于女郎来说,好看是正道,好看能弥补一切。好看的穷书生尚且愿意下嫁,何况人家身上还有正经的王爵。
大长公主这头,早就与呢喃恳谈过了,孩子不反对,她才急着把女儿叫来商量。
若说私心,当然是有的,谁也不是圣人。但作为大长公主,也不乏慈悲心肠,想起上次小冯翊王来求她,多少有些怜惜这侄儿,觉得他十分可怜。
长长叹口气,大长公主靠向椅背,与女儿权衡了一番利弊,“这门婚事若成,不单燕家能获利,对小冯翊王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别看他身在高位,身下若是空空,摔下来不过早晚的事。这建康城中高门遍地,但谁家真正有能力护他周全呢,还是与我们联了姻,不说保得高官厚禄,至少命能保住。只要活着,将来何愁没有出头的一日,我是顾念我那早亡的小阿弟啊,只留下这唯一的血脉,不能再让他走上他阿翁的老路了。”
春和郡主怔怔听她母亲说完,要谈气节风骨,自己是很佩服阿娘的,大是大非上从来不出错,这也是大长公主府到如今,还能在建康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自己没什么大局观,阿娘既然这么说,春和郡主便不反对了,望着呢喃道:“你要是愿意,这门亲事便议一议吧。”
大长公主瞥了她一眼,“你不用回去与郎子商量吗?”
春和郡主道:“小事要商量,大事当然我做主。”
这才是建康第一贵女的调性。
大长公主露出了笑脸,“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筹谋吧,我打算设个家宴,请小冯翊王来做客。”
春和郡主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犹豫道:“他养父不是刚过世吗,这时候谈婚论嫁,可是不太好啊?”
大长公主却道:“越是这时候,越要谈婚论嫁。他养父临死前留下一封认罪书,对外小冯翊王就该将他认作仇人,还有为仇人服丧的道理吗?”
春和郡主想了想道好,“我不回去了,今日郎子从外埠回来,这时候应该到家了。差个人去知会一声,让他往东长干来,咱们一同见见那孩子,光是好看也不顶用啊,总得看看有没有肚才。”
常年大而化之的人,居然也计较起细枝末节来,大长公主对呢喃道:“你阿娘是作好当岳母的准备了,有模有样考量起郎子来。”
呢喃腼腆地抿唇一笑,想起晚间能见小冯翊王,心下便一阵小鹿乱撞。
“大母……”她挪过来,挨着大长公主的肩头问,“他是长辈,我该管他叫阿舅吧?”
大长公主思忖了下,“不曾定亲之前,你都要管他叫阿舅,这样留了后路,即便不成事,自己也不难堪。”
这里商量定了,便差府里的管事去宫门上托人。小冯翊王在尚书省当值,找个人进去传话,预先约好了,行程不慌张。
神域这头接了消息,说大长公主府设家宴,要宴请他,这不年不节的当口有请,必定是有所图吧!但既然找上门来,就必须应承,便满口答应下来,及到天将暗,带着薄礼登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