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不愿意自己留遗憾,既然我们自己都不愿意,那肯定更不愿意自己孩子的人生留下遗憾。”
每个人心思各异,一时都沉默了,万楚生拿不住现在应该继续站着还是坐下。
“大伯母。”大姨家的哥哥随着万楚生称呼奶奶家这边的亲戚,“谢谢您理解,高中时我要是遇见个您这样的老师,高低我得考个清华。”
“你快闭嘴吧!”大姨用手指点了他几下,“当初跟犟驴一样,十个你大伯母这样的老师也拽不动你。”
二姑坐在万楚生另一边,笑了出来:“哎哟你可别这么说孩子,你看人现在多好,你就偷着乐吧。”
“楚子。”二姑拍拍万楚生胳膊,“快坐下,你一大高个儿站这儿杵得我眼晕,还有那什么,我刚才就跟你说想吃点热乎的面条,你们厨房里那帮臭小子早给我忘北山后头去了吧,快让他们甭管谁给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们下碗热汤面。”
长辈们应和着,又七拐八拐开始说别的,包间里的气氛渐渐恢复了热闹。
万叶嘉出了长长一口气,松开挽着大伯母的胳膊。
万楚生知道这是他们为了维护他的感受尽力掩饰出来的,那碗面条大概都吃得没滋没味。不管如何,他卸下了堆在他身上十多年的心理负担,结果如何,他不过多考虑。
“楚子。”过了一会儿,二姑吃完面,低声跟他说,“没事儿啊,没事儿,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万楚生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点点头,只说得出来一个“嗯”。
“我现在才想明白了,你爸妈那关不好过吧?”二姑心疼他,“他们就是钻牛角尖绕不出来了,他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事交给我们,我们说的话他们能听进去。”
万楚生又点点头,带着鼻音,好像发泄出了这段时间的委屈:“谢谢您,二姑。”
临出门时,小姨家的弟弟凑到万楚生跟前,一把抱住他,大声喊了一句:“哥,今后你就是我的神!”
人都走后,万楚生坐在包间里发呆,一个姑娘推着餐车过来收拾。
“你们都知道了吧?”万楚生右手撑着半边脸,看着小姑娘麻利地收拾餐具。
“万哥。”小姑娘倒掉汤汁,把盘子摞在一起,叹了口气,“你拿我们当外人,这事儿实在是让我很伤心啊。”
万楚生搓搓脸,笑着哼哼了几声,全身带着卸下重担后的无所适从。
他把手串缠回手上,撑着拐杖站起来:“你们忙吧,我回家睡觉去了。”
明天去拆石膏,虽然还不能立马正常走路,但这玩意让他感觉跟镣铐一样,拆了至少是个自由人了。
“你这个说不上严重,但以后也不能大意啊。”医生嘱咐,“至少一两个月再拿自己当个正常人。”
万楚生被扶着往外走,等过了诊室拐角,他就拍开陈海聪的手:“让我自己走走试试。”
“嗯,走吧,大胆地往前走。”陈海聪把手插进裤兜里,“大夫就在几步之外,只要嘎巴儿一响,我立马就给你送回去。”
万楚生没敢往右腿上太使劲,大部分力量都加在左腿上,拖着那条残腿,往前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