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了多久,就做了多久的梦,梦境乱七八糟,从雾雨朦胧的深山到医务室门口那条昏暗的走廊,再到教室水涔涔的窗户,最终一切定格在奚迟颈侧那颗红痣上。
江黎从来没有睡得这么累过,零碎却又冗长的梦境余劲甚至比睡意还要长久。
所以在奚迟抬手过来的时候他选择放任,直到——
奚迟手指贴在了他下颌的位置。
奚迟像是累极,手指没施一点力,软得不像话。
江黎睁开眼睛。
贴在下颌的手还在不断往上游移,即将要碰到唇角的瞬间,江黎喉结很轻地滚了一下,再等不下去,直接抬手制住他的动作。
江黎偏过头,看着毫无自知的某人,胸腔很慢地起伏了一下。
奚迟把头蒙在被子里,举着的手被江黎牢牢握在手心,他没挣脱,连抬手的力气都懒得给,直接卸了力。
这下软到不像话的就不止是手指,连手腕都是软的。
半梦半醒的人用全部意志拼凑出一句话来:“退热了没?”
奚迟听不见回答,总算往下挣了挣手腕,想要去探江黎的体温。
握在腕间的手随着他挣脱的动作也跟着一用力。
江黎没让。
奚迟勉强清醒了几分,开口:“我摸一下,退热了没。”
“内生热很损耗心神。”
江黎:“……”
现在损耗他心神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内生热。
“奚迟。”江黎压着声音喊了一句。
奚迟声音掩在被子下:“嗯?”
江黎:“。”
算了。
人都没清醒,计较什么。
许久没听见江黎的回答,奚迟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黎把奚迟的手压回被子里,才松开他的手腕:“退热了,还早,继续睡。”
奚迟像是没听见江黎的话,重新抬手,这次很准确找到了江黎额头的位置。
虽然还没彻底退烧,但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