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被那一对镂金雕花的冰玉钩子挂住,楚明玥一离开床榻,就瞧见丹秋跪在一尺开外,耸肩颔首,似蔫儿茄。
“嗯?”楚明玥被半夏和两个小婢服侍着更衣,“跪着做什么?莫非是本宫说了罚跪的梦话却不自知。”
“都跪半夜了,就是不肯说做了什么错事。”半夏又气又心疼,“就是天大的错事,郡主何事用这种方式惩戒过宫人。”
丹秋紧紧抿唇低头。
楚明玥最后换上半夏手中拿着的云烟粉缠枝纹暗花暗花褙子,踱至丹秋身前,“起来。”
丹秋被半夏扶着站起,双腿僵硬酸麻,她一抬头,楚明玥才看清这丫头眼中的红血丝多的像是要吃人。
“这死心眼儿的,你就不能等本宫睡醒了再跪,快让她坐下说。”
小婢搬过来一张圆凳,丹秋不安坐下。
“说吧,何事犯得着这等阵仗。”楚明玥坐在妆镜前的绣墩上。
“丹秋万死,前日里带陛下去外苑,一时口无遮拦说了重话。”
丹秋把那日在外苑,她无礼冒犯陛下说的话一五一十倒得干净。
她责怪陛下虚假深情,就连郡主来小日子腹痛是小产留下的病根儿都不知。
楚明玥面上淡淡,倒是无甚在意,轻呵一声。
想来他昨日下山,是让人核实过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昨夜的形同癫狂之态,非是心里有她,不过是愧疚心作祟。有多少次他轻描淡写说她,即是腹痛就莫贪凉食。
他骨子里蕴藏着自负的傲气,偏又不知为何会有藏在深处的自卑,明明登极之路走的比旁人都坦顺。
一朝得知误会她多年,不知真相多年,他的性子,是当愧疚、懊恼的。怕是会悔意如山,叩问自己算什么夫君。
何必呢,感动自己扰了旁人而已,只是全自己一份心安理得。
楚明玥清醒,轻笑一声并无介怀,“说了就说了,这也犯得着你折磨自己膝骨半宿?”
丹秋低头不看楚明玥,“求郡主责罚,郡主若不罚奴婢,奴婢心里堵得慌。”
楚明玥黛眉一挑,笑吟吟道:“哟,那成,本宫得让你心里舒坦,就罚下次下山玩,你留下看家。本宫带春儿和甜儿去。”
她怎会在意这些,若说和宣珩允之间还有事情是她介意的,那就是先帝遗诏广告天下,她的玉牌从宗人府撤下,如此,她才是彻彻底底回归楚家,只是楚家女儿。
楚明玥摸着指尖一算日子,想来这几日,宗人府拟好的文牒就该送到铜元郡请御批了。
而昨夜从殿外冲进来护她的两个小婢皆是一喜。
青鸾苑的人都是定远侯选出来的,当年送这些人来别宫时,还都是说话漏风的半大孩子,定远侯请了宫里不再当值的嬷嬷来山上照顾她们。
她们都是绥远军的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