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拢了拢陛下快要散开的大氅系带,“要不,奴才把奏折给您挪到御花园的凉亭里,有日头晒着,陛下您兴许好受些。”
宣珩允摇头,吩咐他准备马车,去定远侯府。又回到寝殿更换常服。
当值的小太监手托楠木托盘,上边是尚寝局送来的干净衣裳,从里衣到外袍,皆素面玄色,衣料上熏着浓郁的瑞脑香。
宣珩允面沉似水,伸展双臂任人伺候着更衣,到了最后,他自己拿过辍黑曜石的暗金纹丝绦往腰上一束,冷眸如霜,大步往外走,通身沉威之气,倾压而溢,全无病态。
正是午膳的时候,崔旺跟在陛下身后行于廊下,心思急转,“陛下突然驾临侯府,娘娘若是问起何事?”
宣珩允靴底一顿,侧目瞧他,“你有何主意?”
“不如奴才去膳房带些玉狮子爱吃的肉干,玉狮子和陛下也是有情意在的。”
宣珩允默许。他坐进辇车内,唇角苦笑一下,如今要见她,尚要借一只猫的颜面,是他活该,没有任何哀怨之心,他与她之间,尚有一只玉狮子,幸甚。
辇车四周帷帘尽落,遮挡得密不透风,两匹精悍大马拉着马车出了宫门,往定远侯府方向走。
马车内,宣珩允披着大氅端坐,仍旧面白似覆霜,侯于一隅的崔旺为他斟一盏温茶,悄悄用袖角抹去额角汗珠。
“到外边坐吧。”宣珩允平淡道。
“陛下,您就让奴才在里边服侍吧。”崔旺又抹一下脑门,“奴才不热。”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青花圆肚瓷罐,里边装着满满一罐子小鱼干。
宣珩允掀开一边窗帷,撑头往外看,看街上人生喧嚣,看错落屋檐向后推去。
辇车抵达定远侯府的时候,正好遇到楚明玥的青鸾油壁车从对向驶来,刚在府邸门前的石砖路面停稳。
三个婢女先下车,两人手上提着油纸包好的各种糕点,还有医馆给开得治红疹的药膏,随后,长生从马车跳下,未让半夏扶。
最后,是楚明玥从车内搭出一只纤白如玉的皓腕,由半夏搀着款款走下。
府门当值的守卫跑过来,牵着马车往侧门去。
楚明玥侧身注视着那辆围得严实的辇车,那两匹马一看就是宫里的。
她向一边歪着头,疑惑看着马车朝她缓缓驶来,最终停在她跟前,崔旺从马车里下来,搀扶着一身玄衣的宣珩允下车。
那件大氅被他留在车内。
楚明玥蹙了蹙眉,心觉不过两日不见,这人怎苍白许多,她端手朝来人款行福礼,问:“陛下可是来看长生?”
宣珩允挺站灼日下,“出宫办事正好路过,便来找皇姐讨口午膳。”
楚明玥莞笑,“陛下请进。”她揽着长生一同进府。
她心底对这个说辞有疑惑,但皇帝陛下借口来看长生这个孩子,倒是合情合理,倒不是他会关心这个孩子,而是毕竟长生的真正身份委实不一样了些,他观望些时日,才是应当。
午膳已经备好,原本楚明玥是在后院用膳的,因着宣珩允的到来,丹秋又张罗着让人把饭食送到了前院膳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