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流水潺潺的河岸边,两人对面而立。一圈迷雾笼罩住这方圆十数丈,内中之人无法窥见外界,但迷雾之外的目光却能轻易穿透其中。
“朱三这下遇到硬点子了。”郭岱说道。
陆芷与庞小路站在迷雾外,看见郭岱走来,问道:“二爷又赢了?这是第几场了?”
“第八场了,太玄宫说眼下不好安排对手,让我暂歇一阵。”郭岱答道。
陆芷惊讶道:“二爷真厉害,三爷这才打第六场。难道三爷赢不了吗?”
迷雾之中,站在朱三河对面的修士,是一名留着寸余短发的男子,脖子上挂着一串念珠,每颗念珠都拳头般大小,油光锃亮,显然是佛门出身的修士。
这位佛门修士单足盘膝地站在岸边,双手合十、闭目诵经,周身金光法华运转,气象庄严,一看便是禅功精妙、佛法高深之辈。
佛门修法次第森严、戒律繁多,以戒入定、以定通慧。既有具体调摄身心的诸多法门,追求内外金刚断邪妄;也不乏舍离肉躯,以求虹化涅盘的究竟不退地。佛门高人的神通法力也十分强悍,有降伏邪魔的龙象大力。
郭岱打听一番,得知这位佛门修士乃是来自西境佛光刹那城。佛法自外域传入后,于西境传扬最为鼎盛,尤其是以刹那城、雷音土、奥义地三处,号称玄黄佛门圣地,而且都位于西境。
正朔一朝开疆远迈前朝,太祖之后数代皇帝,弱南境诸国、伐北境蛮族、开西境远陲。尤其是西境远陲之地,已近外域,除却征调军民垦殖屯耕,也有方真修士随行弘法,其中不乏佛门弟子。
而佛门三圣地发展至今,方圆地界几成佛国,圣地修士外出行游也不稀奇。只是如今中境妖祸隔绝山川,像这位刹那城的佛门修士,恐怕要绕过从南境绕远路而来。
郭岱虽然没有正经接触过佛门修法,但也知晓佛门不捉金钱戒。此人远赴东境,想必是只靠双腿一步步走来,光是这份心性毅力,就不知胜过多少人了。
朱三虽然也算心性坚韧,可比起这位佛门修士还是相差甚远。尤其是佛门禅定功力,最考心性。心性越坚,定功越深,以此慧力神通越是广大。
别看这位佛门修士只是站立不动,却已经将周身方圆气机凝住不动,佛唱之声萦绕,若有外力强攻,恐怕会遭到更强力量的反击。
郭岱来到之前,朱三显然就已经吃过亏了,现在立身对岸,手按刀柄微微流汗。
“二爷,要是换做你会怎么办?”陆芷有些焦急地问道。
郭岱沉吟道:“我毕竟没有身处场中,不清楚那位佛门修士的能耐。如果只说破法手段,无非两种——一是以远超对方之力,强行破法;二则是觑准对方法术破绽,从根基上将其化解。”
“这两种都不好办啊。”陆芷担忧道。
“这是当然。”郭岱说道:“朱三修为根基恐怕还不如对方,想要强行破法那是异想天开。至于说动摇佛门修士的禅功根基,那除非是极强悍的邪力魔功,天长日久地侵扰,否则短时间内无法破法。”
陆芷叹息道:“唉,二爷你都这么说了,三爷这些恐怕真要止步了。瑶风仙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其实办法我已经教过他了。”郭岱言道。
“什么办法?”陆芷问。
“含藏雁云刀配合他的破钧刃,人器相御,含藏法器的破罡妙用,以此突破极限,或许还有一丝机会。”郭岱说道:“但发动这种攻势,必须要有舍生忘死之意,稍有半分退缩念头,含藏之功难尽。”
“说得好!”此时便听得一声夸赞,郭岱转过身来,见几名身着如雪白裳的修士翩然而至,为首一名女修身材挺拔,隐约可闻弦乐之音绕身而发,是极高妙的玄功外相。
“瑶风仙子!”陆芷一见这位女修,便上前探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来看三爷的比试吗?”
瑶风仙子像是见着自家妹子一般,拍了拍陆芷的头,说道:“对呀,三郎修行正逢关障,须有精进之心穿凿。郭岱道友所言正是他之不足。”
郭岱问道:“你认识我?”
瑶风仙子大方笑道:“三郎过去不止一次与我提起他的两位结拜兄长。其中一位面带伤疤,而你没有,我自然晓得。”
杜师兄当年与尸鬼虓拼杀过程中,左半边脸庞几乎被利爪撕碎,后来即便伤愈,残留尸气也妨碍了伤痕抹除。好在杜师兄也不在意这点,也懒得去寻灵丹妙药修复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