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回了洛阳,只要他能得到一官半职,日后阿瞒的教育可就不用愁了。
曹嵩不仅要祭祖,还要前去曹腾的墓地,向亡父禀告喜讯。
曹家庄之中为他大摆宴席,同县城的官绅氏族纷纷送礼上门祝贺,一夕之间,曹家庄人气爆棚。
曹瞒前去祠堂敲门,却见身如玉树的父亲身着一袭素净的白衣裳,前来开门。
“你来的正好,”曹嵩侧开了身:“进来吧,来给祖宗们磕个头。”
曹家庄历代祖宗们的牌位都在这上头,前几代人若非是同姓之间互相帮村着,熬过一次又一次天灾人祸,也不会形成如今这样规模的曹家族地了,他们不过是平民出身的底层人物,能够发展到现在的规模,靠的是繁衍,是合作。
而夏侯姓与曹家是互通婚姻,关系亲近到血浓于水的地步。也因此,曹家庄中也活跃着不少夏侯姓人。
曹家上一代出了个大宦官,大长秋曹腾,本是落魄的旁枝家庭,穷困潦倒的曹腾家中靠他一人一跃而上,成了两姓族人的重心。
现如今又出个费亭侯曹嵩,可不正是光宗耀祖的一件大喜事!
曹嵩看着曹瞒拜完祖先,幽幽说道:“再过不久,你祖父的灵位将从墓地迁出来,也供奉在这个地方,成为曹家列祖列宗的一份子,保佑我们这一些后人。”
曹瞒怔了怔,时年九岁的他对于生死阴阳已经有了一些懵懂浅薄的认识,列祖列宗是什么,他也是知道的。
也因此,曹嵩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曹瞒心头,他屏住了呼吸,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个不听,就连眼眸中也浮现出了通红的色泽。
“祖父……祖父他……”
“你祖父他,就躺在你平日里玩耍的石板后面,”曹嵩目光注视着牌位两侧的烛光,不去看曹瞒,语气冷静自持地诉说着这一事实:“他老人家不想你伤心难过,告诉你自己要去远行,其实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去世了,那时候你还太小,不明白去世是什么意思,我想,现在的你应该能够明白了吧?”
曹嵩不看曹瞒,生怕看到儿子落泪,自己也控制不住情绪哭个稀里哗啦,他本不是情绪上头的人,可思及养父就躺在陵墓中,而阿瞒毫不知情地坐在石板外头嬉笑玩闹,天真无邪地笑着问自己:祖父去得地方可真远,不知几时能回家?
曹嵩终是控制不住,潸然泪下。
他原以为曹瞒会嚎啕大哭,却不想久久未曾听见他发出声音,于是红着眼眶转过头去,入眼的,是曹瞒黑洞洞的眼眸,没有一丝亮光,他注视着祖先灵位的位置,嘴唇紧紧闭着,活像是从墓地爬出来的鬼,平添几分邪性,倒是吓了曹嵩一跳。
“阿瞒?!”
曹瞒终于有了反应,他又一次重复了一个事实:“祖父,已经去世了?就像我养过的小麻雀那样,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曹嵩颤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肯定说道:“是!”
“三年孝期已经满了,接下去要举办脱孝仪式,我会请来族中长辈为我们主持。你做好准备,所有在墓地中用过的东西,全都整理出来,一并烧去,代替我们,去地下陪你祖父。”
曹瞒张了张嘴,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表情再无一丝天真烂漫的笑意,他注视着曹嵩,对他颤声说道:“我要回墓地。”
曹嵩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你就多陪陪你祖父,度过最后这几天吧!”
毕竟,脱孝仪式一过,这一场葬礼算是正式到了结局,日后曹腾躺在墓地里头,与他们隔绝的是阴阳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