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纸人吗?”
黑黝黝的水面映出月亮的倒影,一小块碎石被什么人踢起,落入水中,打破河水边缘浅浅的小块薄冰。
天冷得能冻死人,可河面并没有冻住,翻涌的波浪中还飘着一块块冰凌,像是底下藏着什么搅弄风云的厉害东西,让浪花冲破了禁锢。
岸上也不消停,白布的下摆在某种不知名草尖上擦过,脚步后面带起一大片摇摇曳曳。
两个白影在河边的土坡上疾走,风声紧贴着耳朵。
玲纳牵着黄云的手,碎步跟在她身后,请教她:“就是那种能变成别人模样的怪物,你知道那东西吗?”
“如果你指的是村里的传说,我知道。”
和紧张的环境氛围相比,黄云的声音显得冷静极了。
玲纳捕捉到这个词:“传说?”
“嗯,”黄云点头,“我研究过这些东西,可以背给你听。”
她个子不高,脚步却快,即使说一长段话也没有影响速度。
“自黄皮姥姥开悟之后,金魂自火中生,提官护院,擢万千仙人守村,封禁土地。赐福贤德良女,爱如亲女,降罪犯禁者,使潜心悔改……”
受到经文的影响,黄云的话里好像也带着神性,听起来飘飘忽忽的。
“…水产充沛,谷物丰收,家家和乐,儿孙满堂,子子孙孙供奉神灵,永不背叛。”
一段神祇的赞颂文,主要介绍了黄皮姥姥对刘家村的贡献。
相似的句子玲纳也见过很多,那些伟大存在都喜欢让信徒为祂们篆书,赞美祂们。
可她听了半天,没找到重点:“所以,纸人在哪里?”
黄云指点道:
“是那一句‘金魂自火中生’,意思是说:姥娘庙里烧过的所有东西,都会在夜里活过来。刘家村刚好有烧纸人祭祀的传统,要是一个人还没讨到老婆就死掉,家人必须要烧纸人给他,不然阴间无人做伴,来生也注定孤独凄惨。”
河边的路越走越黑,看不到头似的。
二人的脚步匆匆跨过一片碎石滩,又走到新的杂草地上。
玲纳记下所有的话,才说:“那纸人为什么要和人走五十步,如果和它一起走了五十步,会发生什么?”
前方的路看不清,黄云的脚步也越来越迟疑。
“这并不难想,你要知道,只有人才有心肝。”
她对待玲纳的问题非常有耐心,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所以当你在路上遇见一个人,不确定他是活人还是纸人时,有一个办法可以分辨。”
玲纳恍然:“剖开他的肚子,看他有没有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