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仇不记恩,陆文菲辱骂她时也讲过。类似的话,从两个不同的人嘴里讲出来,要么是看法惊人一致,要么是私底下早有交流。
而当人下意识盘算恩情,就是索求回报的时候,所以在陆母看来,陆文菲折辱她,是她应该的,陆靳霆压迫她,是她应该的。
陆家养育了她,她该献上皮肉血骨,粉碎自尊人格,为陆家生,为陆家死,为陆家五体投地,鞠躬尽瘁。
她不能有一丝一毫反抗,否则就是忘恩负义,忤逆狂悖。
“母亲,女孩们偶尔拌嘴,论恩仇就过了,陆家家大业大,也用不着计较一份养恩。”陆靳霆忽然出声。
他坐得端直,瞥向江夏的眼神也严肃,“还不过来跟母亲道歉。”
江夏一动不动。
她望见客厅悬吊的水晶灯,折射的五彩晶光划出两个世界。
沙发是一个世界,光华璀璨,热闹团结。
她站的楼梯口,是另一个世界,昏昏暗淡,形单影只。
如此割裂崩碎。
江夏忽然弯眉笑,“您就当我白眼狼,生性狭隘刻薄吧。”
她转身上楼。
陆靳霆少见发了火,“过来,坐下。”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戾气,危险。
江夏脚步一顿。
对上沙发上男人目光如冰,冻得她心脏一阵阵发寒。
再远处,沈父沈母睨一眼她,再睨一眼陆文菲,脸上不虞改换庆幸。跟着陆母紧绷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松缓,与陆父对视间,心照不宣。
江夏蓦地想起车里陆文菲的电话,瞬间醍醐灌顶。
陆靳霆是在帮陆文菲洗清名声,先是故意让她看到电话备注,心中惊异,再而车里提出春樱,一起一落,心绪不平。
回来后再强留她,进一步激恼她,现场上演一出她叛逆乖张的戏码,用事实证明陆文菲行为过激,全是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