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昭冷笑:“你这性子一贯不讨喜的,不要总是做出这副受委屈的样子。便不说云湘的死……你那病怎么可能三番四次反复,岂不是你自己闹出的事吗?你想和宋姨娘争宠,在自己药中放了大黄,连朝姐儿都要煽动了去找她的麻烦……宋姨娘帮你管内院,已经十分不易了,你为何总是和她过不去?”
“你总是说你为我抬了姨娘。抬了之后自己又要来讨委屈。我问你,这些姨娘,包括云湘,是我说了抬的吗……你占了贤惠的名声,还成了委屈的那个,倒是什么好处都占了。”
纪氏抬头看着他,却是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连这个人都看不清楚了!
她已经嫁给顾德昭二十年了。早五年生不下孩子,四处求医问药,眼看着怀了锦朝,他又看上了宋妙华。她能不帮他纳了宋妙华吗?他去宋家吃酒,和人家三小姐在庑廊散步被人看到,宋妙华一个丫头都没带,不是有私情是什么?他不怕怀了宋妙华的名声,她还怕他怀了名声,对仕途无益呢。
她还怀着锦朝,帮他置办亲事,置办了宋妙华的院子。
她见顾德昭身边两个通房也不容易,他对那个姓杜的丫头更是十分宠爱,便也抬了做姨娘,免得怀了孩子不方便。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觉得她只是是为了博一个贤名吗?
纪氏觉得自己应该十分悲痛,偏偏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手抖得抓不住被子,胸中一股气喘不过来。她闭上眼睛,泪珠从眼角滑到鬓发里,十分冰冷。
好像说什么都没用了,什么情意。顾德昭和她一起二十年了,竟然如此曲解她。
纪氏喃喃地道:“我虽然不信任云湘了,却没有害她……大黄更不是我自己放进药中的,是宋姨娘做的……只是我也没想过和你说罢了……为何你就是不相信我呢?”
顾德昭叹了口气:“要我信你,你觉得自己可信吗?我这些年一直在疏远你,除了因为云姨娘的死,还有你自己这个性子。你要是真的病发了,恐怕早死了数次。这病有几分古怪你自己清楚……你自己别用病来争宠,这让我觉得更厌恶你。”
纪氏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最后听到他这番话,却笑了笑。
用自己的病来争宠?亏他想得出来。
她在这个人身上耗尽了年华,顾德昭却有一个又一个的姨娘。
纪氏侧头看着半开的槅扇,外面开得正好的一丛虞美人。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顾德昭最后冷冷地道:“云姨娘毕竟是死了,你要是还有几分良心,就该夜夜自责!”
他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纪氏,“我们夫妻情分是再也没有了。纪晗,你还是安心养病吧,不要再多生事端了……其实我在书房,写了好几纸休书,但是到了最后全一把火烧了。便不是为了你,也为了朝姐儿。她总是要嫁人的……”
顾德昭离开了斜霄院。
纪氏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花,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