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乔琰这会儿的心神宁定,梁仲宁就要郁闷得多了。
这濮阳城内自他离开之时的留守,并未因为他离开了几日就有所懈怠,更不曾出现如那东阿县城一般的被当地豪强夺回统治的情况。
可此时的濮阳城下,已经多出了两支势力。
卜己与张伯二人各自的势力。
三方的确是相互协作的关系,却也彼此之间多有不服,尤其让梁仲宁不大痛快的是,以汉朝称呼人多以字相称的情况,卜己那厮却动辄喊他一句大名,也便是有人在时才称呼他一句梁帅。
更让他郁闷的便是,他押送着如此一批粮食入城,本是为了显示他在威慑濮阳上的本事,却被卜己以他麾下之人少伙食,恐会生变的理由,试图直接分去三成。
“三成?我最多分他一成!”
梁仲宁嘀嘀咕咕。
这种拉锯战的事情涉及的脸面,跟他没脸没皮地让乔琰留下来为他所用,并非一回事,他便没用这件事咨询她。
这倒是正中乔琰的下怀。
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做。
正在回城的第三日,梁仲宁与卜己、张伯两位渠帅在府衙聚会夜宴之时,这濮阳大牢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梁仲宁听从了乔琰的劝说,并未对田氏中人动手,而是以日后找人索要赎金的理由暂时将人关了起来。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必指望他会给对方提供多好的环境和饮食。
明明濮阳城中民宿不少,梁仲宁却不愿让这些人给他惹麻烦,还是将人关进了牢里。
田氏众人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身为兖州本土豪强之家,在黄巾之乱前,纵然是东郡太守在任上也多要仰仗他们这些人。
而自太守以下的郡丞主簿、及至濮阳县令更是莫不对田氏家主态度敬重。
但遇上黄巾贼寇这等不讲道理的蛮横之人,便情况完全不同了。
起先他们还有些抗议之言,可田氏坞堡已被攻破,堡中存粮也落入敌手,他们连这最后用来谈判的条件都不复存在了,再被关上三两日忍饥挨饿,也就更损了一部分心气。
田氏族长看着自打那夜谋算失策后便异常沉默的胞弟,以及自家这个起先两天还骂骂咧咧,现在却像是在挫折之后成熟了不少的儿子,不由叹了口气。
在这种过分安静的氛围下,他的叹气显得格外清晰,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也变得格外明显。
那是一道接近此地的脚步声。
田洮紧绷起了面容,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实在不能怪他如此紧张。
自打失去了坞壁的这层屏障之后,他就不免做好了死生不由人的准备,就像先前梁仲宁在屋外说什么斩草除根,他也深知,自己再如何心中痛骂对方的决定,也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他死死地盯着只有些许微光的濮阳大牢走道。
这监牢之外的狭长走道上,随着声音的渐近,由烛灯映照出了一道拉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