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号的门开了时,他能清楚听见她唱着歌,立刻就把来意说明,以防万一不放他进门。
是的,索米斯太太在家,可是女仆不知道她见不见客。
可是詹姆士虽则是那样个高个子,而且神情恍惚,动作却向来敏捷,所以往往使人看得诧异之至;他不等待女仆去问清楚,三脚两步就走进客厅。他看见伊琳坐在钢琴面前,两只手停留在键子上,显然在倾听穿堂里的谈话。她招呼他一下,脸上并没有笑。
“你婆婆病了,”他开始说,指望一上来争得她的同情。“我把马车预备好了。你做做好事,把帽子戴上,跟我出去兜一下。对你有好处!”
伊琳把他望了望,象要拒绝似的,可是仿佛又改变了主意,上了楼,戴了帽子下来。
“你带我上哪儿去呢?”她问。
“我们就上罗宾山去,”詹姆士说,把话说得非常之快;“这两匹马须要溜一下,我也想看看他们在那边做得怎样。”
伊琳犹豫了一下,可是仍旧改变了主意,出门去上马车,詹姆士紧紧地簇拥着她,防止被她溜掉。
一直到路程走了一半时,他才开口:“索米斯很喜欢你——他不愿意人家对你有任何议论;为什么你不能对他亲热一点呢?”
伊琳脸红了,低声说:“我不能硬装出来。”
詹姆士严厉地望她一眼;他觉得现在伊琳既已坐上自己的马车,又是自己的马,自己的佣人,老实说她就跳不出他的手掌。她既没法不理会他,也没法把事情闹开。
“我不懂得你是什么心思,”他说。“他是个很好的丈夫!”
伊琳回答的声音很低很低,在马车辘辘行驶声中,几乎不大听得出来。他只听出一句话:“你没有嫁给他!”
“跟这个怎么说得上?你想什么他就给你什么。你要上哪儿他就带你上哪儿,现在又替你在乡下盖这所房子。如果你有什么妆奁的话,那还可说。”
“是没有。”
詹姆士又望望她;他弄不懂她脸上的那种表情;那样子简直象要哭出来似的,然而——
“我敢说,”他赶快又说“我们全都竭力想待你好。”
伊琳的嘴唇颤动了一下;詹姆士看见她颊上流下一滴眼泪来,弄得他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里好象有块东西堵着。
“我们都喜欢你,”他说“只要你”——他本来打算说“学好,”
可是改口说——“只要你对待他更加象个妻子一点。”
伊琳没有回答,詹姆士也就不再说话。她的沉默有点使他感觉不安;他只能说这种沉默与其表示抗拒,毋宁说对他所能说出的话表示默认。然而他仍旧觉得话还没有说完;这一点连他自己都弄不懂。
可是,他没法长久沉默下去。
“我想那个小波辛尼,”他说“不久就要跟琼结婚了吧?”
伊琳的脸色一变。“不知道,”她说:“你应当问琼去。”
“她给你写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