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又说:“那改到宫外去怎么样?专门开辟一处院落,分成一格格的单间。事先搜查考生身上的物件,再将人安排进隔间里,再由监考的人来回巡查。这样既安全,又防了舞弊。”
皇帝见阿四执着于此,也不反对,只说:“今年是来不及了,你若是忧心考生就在科考那日去尚书省走一走,瞧瞧还有哪儿不好,来年一处改了如何?”
有上辈子无数考试的经验在前,阿四的考试公平这事在乎得不得了,当即点头:“是了,我还得自己去看看才能安心。”
郑重其事的模样又引皇帝笑一场,揽过阿四的小身子道:“平常人到哪儿才能见到我的女儿,得了你的青眼比一般的人考中还要光彩。阿四要是乐意,年年去都成,考生们只有高兴的。”
第章
得了皇帝阿娘的话,就是手握口谕,阿四在科举那天带着男子以外的伴读们出门长见识。
为了做到闻鸡起舞的效果,阿四最近一贯是早起的,因此今日卯时出门也神气十足,她一路带头和裴道说:“接下来但凡有科举,我都带你去现场走一走,这样熟悉了,到时候你下场也就不紧张了。”
裴道笑:“那我就先谢过贵主了。”
阿四手一摆,嘴上说:“这有什么好谢的。”脸上的神情显而易见地更加高兴了。
尚书省名义上的长官尚书令是太子姬若木,她并不时常来,再往下就是尚书左、右仆射。左仆射其人姓裴,人称裴相。今日留守在衙门内等候阿四的,正是裴相。
论品级左仆射是从二品,公主是一品,裴相出门迎阿四,自然见礼:“四公主长乐。”
阿四曾在甘露殿见过裴相的,因此认得,她先瞅裴相,又转头看一眼裴道,然后问:“裴相与道娘你们是亲戚么?”
“阿姑万福。”裴道恭敬地向裴相行礼,而后回答:“裴相是我堂姨,她的母亲和我大母是姊妹。”
“原来如此,怪不得瞧着就像是一家人。”阿四连自己和玉照的关系都理不顺,更不要说分支无数的裴家了,她感慨一句立刻打住话头,抬脚就往里走。
说是“往里走”也不准确,确切地说,阿四往边上多走两步就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席地而坐。
皇城中的建筑多有飞出的屋檐,考生们就坐在屋檐下,就着桌案铺上白纸。虽然条件简陋一些,但考生们的心是火热的,加之今日运道不错,暖阳初升,照得考生们还算有几分人气。
考生们各坐其位,安静地听上首一位穿绿色绣飞禽官袍的官吏说话,阿四站住脚侧耳听了一阵,大概就是一些场面话。那官吏大概是瞧见阿四一行人了,很快结束了讲话。
阿四随意左右看了看,她走到哪儿,裴相就跟到哪儿,哪一片就安静地只能听见考生笔墨摩擦纸面的声音。阿四对这些见到自己都笑得和蔼可亲的宰相们都很喜欢,但伴读们显然都安静许多。
阿四专注地停在一个考生身后看了十息,才慢慢远离考场走进屋里。
裴相就问:“四娘是觉得这位考生写的随你心意么?”
“不是的,”阿四诚实地说,“那位考生的左边是阿史那王女,我是想过去看一看王女的,但自从我和裴相走到那儿,他的左手就抖个不停,我看他耳侧一滴汗珠迟迟不落下,就停了一会儿,等汗珠落下再走。”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考生好似知道你我是谁,是见过裴相吗?”
但能面见裴相的身份,他也不至于紧张至此啊。
裴相笑道:“这是我今日穿着官服的缘故。”
她指着身上紫色的官服解释:“三品之上着紫衣玉带、金鱼袋。而四娘,能在尚书省内行走的稚童,普天之下也只有四娘而已。”
这话险些美得阿四找不着北,谁能抵抗这种夸赞,她姬阿四就是天下最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