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略有些胆战心惊,难得安静地坐在睡床边喝汤,宫人添汤还被阿四拦了:“我吃饱了。”
姬赤华笑:“阿四别怕,吃这点哪里足够呢?”
总归不是她生,阿四确实不该怕,但姬赤华这样的镇静,倒让阿四越发慌张:“我吃不下了。倒是阿姊还好么?痛不痛?”
“还好吧。”姬赤华笑眯眯地回答。
屋内的空地铺满厚实的软褥,横木悬挂,这就是姬赤华生子的地方。
为助产,姬赤华要站立倚靠横木,顺利的话,孩子会落在医师手里,或者软褥上。
阿四尽力克制脑海中各种血腥的场景,往日海量的脾胃今天一口也不能多塞,战战兢兢地被宫人牵到屏风后坐着。太子瞧妹妹坐立不安的模样,思及阿四年幼,她问:“这样难安?不如我们去隔壁的屋子等候?”
“不用了,就在这吧。”阿四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揪成一团抱膝坐着,满脸担忧:“二姊应当是很痛的吧?怎么连声响都没有?”
“再过一刻钟,或许就能听见呼痛了。”另一中年女声从身后传来。
阿四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正是左相陈姰。左相是姬赤华的阿娘,今日会来也是情理之中。方才阿四太过慌乱,竟没能注意到已有人在内。
阿四莫名尴尬一笑:“左相也来了?”
左相作为过来人,即便担忧女儿的情况,瞧着也比阿四镇静许多,出言缓解阿四的紧张:“确实该让少年人知晓生育之苦,若是我当年知道生子是这般苦楚,未必能打定主意生二娘。”
不知过了多久,阿四听见姬赤华开始呼痛。面前的屏风只能让人大致看到屋内人的身影动作,声响在此刻被无限放大,阿四的心被高高吊起。医师口中都是好消息,但姬赤华所承受的痛苦是真实的。阿四不忍直视姬赤华的生产全程,刻意将目光移开,她见身侧的太子面色凝重,而身后的左相双手交握。
这是一场漫长的、仅属于姬赤华的搏斗。
作为旁观者,只能等候、祈祷一个好的结果。
唯有此刻,阿四发现信仰是有用的。不为其他,只为在这望不到边的等候中寻找一点寄托,赋予无法把握的事可以祈求的方向。
阿四大脑空空地抬头望天,耳边是姬赤华痛极的嘶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说服自己。
她这可是八十年阳寿换来的后门,福禄寿俱全,无论如何姬赤华也会平安无事的对吧?
第章
“哇——”
婴儿的哭声传来时,坐着的人齐刷刷站起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声来自姬赤华的呵骂。这是阿四开天辟地头一回听见姬赤华骂了一句脏话,大概是在抱怨这难忍又漫长的疼痛。
太子和左相不约而同地笑了:“二娘情况不错,终于可以放心了。”
只要母子平安,其余的都不要紧。
孩子先一步被乳母抱来给左相瞧一眼,左相匆匆瞥一眼孩子,就往里头去陪伴女儿。后头姬赤华则在两个医师的小心搀扶下,靠在换了簇新褥子的睡床上休养生息。剧烈的疼痛生生忍过去,疲乏劲儿涌上来,姬赤华又累又困,偏生疼得睡不着。
阿四想跟上去看看二姊,没走两步就被太子抓住后脖颈,太子说:“只要二娘平安就好,现在她正是浑身狼狈的时候,未必有心力与我们说话,让她先好好休息。”
乳母喜气洋洋地将孩子红彤彤的笑脸露出来一面,又将孩子抱下去擦身了。阿四眼巴巴地望着,半晌才想起来问一句:“是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