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有闻风奏事的权力,脾气要比寻常官吏硬很多,阿四多说一句,李均面色就难看一分,等阿四说够了,李均脸涨得通红,好似要破口大骂了:“某好心好意来提醒公主,公主却出言侮辱某。公主出身尊贵,也不能随意羞辱下臣,失礼失仪……”
若非顾及场中众人,他肯定要大骂出声的吧。说不定事后还要狠狠地上书弹劾阿四今天的行为。
阿四如观丑角,呵呵打断对方的话:“哎呀,你怎么生气了?你好心好意地发问,我也诚实地作答了。就因为我的回答不是你所满意的,就来指责我吗?真是不知趣,我今日是裴家的客人,所以不与你计较。不必多说了,速速退下吧。”
绣虎往李均勉强一站,冷淡提醒:“押衙该走远些,不要打搅了公主玩乐。”
裴理注意到李均的行径快步赶来时,阿四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裴理赶忙拦住李均接下来的胡话,率先圆场:“李御史吃醉酒了不成?来两个人带他下去歇息,喝点热汤。”
不等人说话,周围两个裴家的小郎一左一右夹带着李均下去休息。
阿四半点不在意,火上浇油:“是么?原来是吃醉酒了,我还以为是癔症呢。幸好只是吃醉酒了,否则癔症可不好治。”
裴道也在堂姊的暗示下站出来:“刚刚伯母唤我去说话,四娘一道去么?”
阿四勉为其难地结束了单方面地嘲讽:“去吧,只喝了两杯也要醉的人,是该多走两步醒醒酒,免得失礼于人。”
裴道拉着阿四走进隔壁招待中年人的厅内,里面多是各家老一辈的妇人,可能是男人短命些的缘故,只有几个男人。
裴老夫人已经听下人说了园子里的事,笑着向阿四赔罪:“公主难得来一趟,都是我们招待不周,连累公主白受一场气。”
裴老夫人比裴相尚且年长一辈,是耄耋之年的老人了,阿四一改嘲笑脸,笑脸盈盈:“怎么会呢,人与人产生口角,不会只是一个人的错。是我扰贵府的宴会,让来客们不愉快了。是我该向老夫人道歉才是。”
“这可不敢当。刚才的话我们几个也听说了,万不是公主的过错。”裴老夫人拉着阿四同坐长榻,和蔼笑道,“公主年龄虽小,在许多事上确有不凡的见解,要是公主愿意,能指点我家孩子两句,是再好不过的事。”
阿四可不知道什么是谦虚:“那我可就直接说了?”
裴老夫人鼓励道:“说吧,我们这些老掉牙的,很应该听一听少年人的想法。”
阿四满脸都是无可奈何,嘟囔:“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哦。”
随后迫不及待地开始自己的长篇大论:“男人很该分成两类,一是父男,懂得体恤生养自己的母亲的不易、体谅女人生产的辛苦,安守做男人本分,没有孩子母亲的允许,绝不轻易干涉孩子的任何事,且要懂得教育孩子,想着要如何才能让孩子长成完整的人。”
“第二嘛。”阿四古怪一笑,“就是闝男了。这一类人如其名,最是会败坏家业,不但伤家族根基,也损坏子嗣后福。从不体恤自己的母亲,也不体恤孩子的母亲,从来只知道诱惑女子,却不知道教养孩子。最坏的一等,全然不做人事,却还想着霸占孩子,这类往往死不足惜。”
裴老夫人白白活到九十岁也没听过这等好话,惊讶至极,迷瞪瞪地问:“公主竟懂得这个?”
阿四说完后,咚咚灌了一杯茶,不管在场老人们多少惊讶,只拉着裴老夫人的手,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我这都是和晋王学的,老夫人也知道,晋王是修成半个仙人,相面最准了。今天在场的男人呐,大多是闝男,万不可娶进家门的!”
第章
阿四一手抓着裴道,一手在空气中比划,眉飞色舞:“所以啊,裴三娘那般出彩的人,不该强行拉一个郎君作配。我也知道你们这种人家比较在乎脸面,可人家的好孩子哪里舍得轻易给出来。你们听我的,往自家选一个不错的小郎和别人家的小郎换个不就好了?这样两家都有了合适的女婿,还能成就你们老脸面。”
越说越过分,周围的中年妇目光已经从惊讶恍然转向沉默,裴老夫人和蔼的笑容逐渐凝固。绣虎紧紧跟在阿四身后,发觉阿四今日状态不对劲,过于亢奋了,她此刻不得不发出声音提醒:“咳。”
阿四与伴随自己长大的宫人之间有默契但不多,转头奇怪地看一眼绣虎,见她没话,就要继续和裴老夫人念叨自己总结的闝男理论。
裴老夫人抓住机会,立刻出声吸引阿四注意:“这些至理名言,是公主从哪儿学来的?”
场中氛围更是一静,四公主年纪小,这些话不可能是自己悟出来的,必然有人教导。而这个人到底是谁……今日到场的裴家主宾都非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