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守候的除了惯常跟在姬宴平身后的随侍外,还有两个青年男人,她们见阿四一并低头见礼。随侍为阿四打开门,笑道:“今儿院中牡丹开得早,原是四娘要来了。”
阿四笑回:“那感情好,我走时带几枝千叶牡丹回去。”
姬宴平斜靠在床榻上看书,脚踏边曾孺人捧着账册边对边读,涉及的产业不止宋王府原先的,也有曾家后来陪嫁来的,如今最火热的就是棉布了。
曾孺人见到突然窜进门的阿四,掩不住地惊讶,俯身见礼:“四娘来了,臣先告退。”后一句是对姬宴平说的。
姬宴平轻点下颌:“下去吧。”
她丢开手中书册,坐直面向阿四道:“你今天不是说去裴家宴会了?这么早就往我这里来了?”
阿四坐在坐榻另一侧,三言两语总结了宴会上的见闻:“从没见过那样的蠢货,蠢的伤我眼睛,所以叫阿姊替我查一查。好找个正经缘由把他送远点。”
姬宴平忍俊不禁:“裴家的宴我向来是能推就推的,早些年还好,这两年是筵无好筵、会无好会。裴理自己逃不开,其余再亲近的朋友也是懒得去的。你是头一次去妾臣家参宴,就发了这样大的火气,不必等我,也有无数人上赶着把消息传到你手里。”
今天原本该是很完美的一天,奈何中途杀出一个不长眼的,坏了阿四的心情。因此她异常地小心眼:“那样得来的消息或真或假,我不能放心呀。”
姬宴平不以为然:“真真假假的,即便假的又如何,你想用的时候自然全都是真的。”
话是这么说,阿四还得下去再考虑几天。
侍从端茶点上桌,各色点心具是阿四爱吃的。
阿四在裴家吃得饱,眼下拈一个在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听道娘说,阿姊是因为故友理事,已经将近一个月闭门谢客了。是哪个朋友,这样可怜。”
“倒也不可怜的。”姬宴平今日穿的确实要比往日素净,说起死人来也不忌讳,“说出来你也知道,北境前段时间和回鹘起了小规模冲突,陈文佳带队深入,没能回来。”
阿四惊讶地连点心都丢下:“此言当真?”
“卫国公亲自修书一封与我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姬宴平神情平静,早在睦州出事之时,她就预感会失去这个朋友。马革裹尸还,总比哪一日听见陈文佳成为某个刺史的军功要好得多。
阿四直觉不对,但又说不出哪儿奇怪。她不愿在陈文佳的事上多说,引起姬宴平的伤心事,于是含含糊糊地揭过一页,说起回鹘事:“姬难都和亲了,回鹘王称臣,竟然还也不安分么?”
虽说她们收了回鹘大片的聘礼,但姬难却是实打实地嫁过去了,这才几年……十年修好都没有。
边陲小国不修礼仪——本来应该这么说的,但姬宴平自己也不在乎所谓的礼仪规矩:“回鹘并非一统的王朝,只是阿史那一家大些。近年各地收成都不好,回鹘也闹饥荒,下面的人难免生些小心思。至于姬难……要是嫁人就能解决纷争和战争,卫国公也不必守在边关,直接把军中的秀美男人挑出来都嫁了。”
“大公子……才死在边境没多久吧。”阿四至今不知道头一个和亲公子的名讳,只能随口代称,“也不知道姬难能活多久。”
如果姬难活不了多久的话,阿四希望他能死在晋王比较健康的时候,这样不至于连累晋王因伤心而伤身。
姬宴平大致猜到阿四又在想什么,笑道:“晋王从自己生下的是个男儿起,就该知道姬难的结局。晋王可谓是咱们几个亲王里日子最舒服的,用不着我们替她担心。”
阿四突然想起自己在裴家夸下海口,说晋王批命的事。回过头来想想还是有点心虚,阿四问起齐王的近况:“齐王最近在哪儿?还是在宗庙修行?我找她有点事。”
“是吧,就那么几十卷书,反反复复地读。听得我都会背诵了,她还是在看。”齐王的行踪连猜测都没必要,宗庙和王府、道观三头跑。
姬宴平是受不了那份枯燥的,偶尔去小住探望两天。她不赞同,但尊重母亲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