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苏风卷残云扫荡了桌上小吃,灌下一壶水,刘伊也把这一路所见讲完,小苏也相信就算是逃回去求援的,也未必有刘伊掌握的信息多,安安静静听完,陷入了思索。刘伊以为她在为族人惨剧伤感,安慰了几声。
苏长箐一脸肃容道:“家父忍辱负重,重新打下这么一片生机,过程中,家里亡故很多人啦。多到我都有些麻木,哪能回回都能赶上去救。这回之所以是我,来之前家父亲自嘱托,说这组人带着一件重要的物品,或许会左右当下战局,要我务必亲自送至乌林。”
刘伊皱眉道:“是何物品?”
小苏深深看了刘伊一眼,毫不犹豫的说道:“是云梦泽往南的水陆地图,其中标明了孙吴驻军,尤其是水军的分布。”
刘伊问道:“这属于战略级的物品了,曹军应该早就准备了吧?”
小苏摇摇头:“哪怕是荆州的蔡瑁张允,也不会有我们的详尽。如今集结了这么大阵仗的两军,真正开战,其实是数场规模不等战役,更准确详细的地图尤为重要。山越与孙吴是世代之仇,这么多年的相互攻讦、渗透,双方了解甚深。我们荆州苏氏依附山越,标签是脱不开的。孙吴若胜,会进一步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虽然曹魏也非善类,但大战后必要修养,并将主力撤回中原,所以我们才希望添一把柴。”
刘伊点头笑道:“小丫头说起正事儿头头是道,真让我刮目相看。”
小苏闻言卡壳,白了他一眼,继续道:“跑回去求援的大东,说他们在船上就感觉被盯上了,怀疑是江南商会那群土夫子,但平素那些人只挖洞,不管其他,双方素无仇怨。原本选择官船就是图个安全,不成想还是遭遇横祸。”
小丫头表示说完了,看着刘伊等他开口,刘伊沉思几秒钟,问道:“地图你们有备份吗?”
小苏一愣,“啥是备份?”
听懂后从怀中掏出一叠整整齐齐的棉布,展开后一米见方,细致度相比严开给刘伊的地图也不遑多让,严胖子可是此中高手,可见这份图的精细,地图这东西不求美观,但求精准。
苏长箐说道:“图在人脑袋里,只是能记准确还画出来的人不多,这边人都没了,图当然也没了。我从家里出来,一方面要查这边情况,另一个就是把图送到乌林张文远将军那里,我一个人来去自如,或许还能把凶手诱出来。”
刘伊再问:“如果是孙吴截图杀人,会不会借机调整部队,设几个陷阱,若曹军吃亏,你们可就百口莫辩了。”
小苏大眼睛转动,思索半晌后放弃,表示想不明白。
按之前计划,苏长箐打算骑马穿越云梦泽,引出凶手,干掉后前去乌林送信。现在的问题是,马匹是军用物资,除了荆州苏氏这种大户,平常百姓家绝对养不起,人活着都难,哪有余粮。
沔阳这小地方,连大江帮的驻地都没有马只有船。唯一能看到马的,是官驿,负责往返传递官方消息。既不会卖,也不会借,总不能去抢。
于是刘伊嬉笑着申请和小苏双人一马,被小丫头干脆果断的拒绝,要求刘伊自己飞。跟阮小六研究了一下路线,他是专程留下照顾刘伊的,队伍其他人都已经随前面几艘大船去了汉阳。
阮小六指出大江帮可以出艘小船,走水路。但这样走,引蛇出洞可能会受影响,而且在河道上一旦遇袭,辗转空间太小,小苏这种旱鸭子武力十不存一,晕船的刘伊也好不多少,怕是俩人只能抱一起飞逃。
最终,告别大江帮这些豪爽的老少爷们,刘伊和苏长箐还是选择了陆路。一路向南,直奔乌林。
出了城,路上行人骤减,官道两旁林深叶茂,树木高大,遮天蔽日,只露出头顶一线蜿蜒向前的天空,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兽啼叫,更显幽谧,略有压抑。
大白天的,让刘伊飞在自己身旁肯定不妥,人少不代表没有,若是有心人看到,还引什么蛇出什么洞。所以姑娘勉为其难让刘伊坐在自己身后,但提了两个要求:
第一,不许有身体接触,小苏姑娘可不是花瓶,发起飙来,在刘伊不想伤害她的前提下,被踹下马去还是很轻松滴事情,出城不久就已试过。。
第二,刘伊需要用飞行术减轻马匹负重,也就是说,看上去是骑马,实际上是摆着骑马的动作在飞。这第二条让刘伊叫苦不迭,深深理解了什么是特么的马步。
当然,少女喜欢作弄刘伊,看着他促狭遭罪,姑娘开心而已,心疼马的同时,也还是心疼人的,所以对于刘伊摆会造型就实实在在坐在马背上,姑娘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作为一个路痴,指路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却是个合格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周围的异常,这操作用多了,已经驾轻就熟,不需刻意开启或停止,出城不过几十里,就发现已经被吊尾跟踪,姑娘的马再神骏,驮着俩人也跑不快。
后面跟踪的人不断放出消息,不紧不慢的追在后面。人数从开始的三人到后来集合了十一二人。刘伊感知的主要是声音,细微到心跳的级别,但却不能感知到对方武力水准,对他来说除了有数几个牛人,倒也无所谓。
不过小苏刚好互补,她的感知是气息,武功到一定级别,都会由外而内,内家气息与常人不同,而没到这一层的,在小苏眼里都是菜鸟。
刘伊没这两下子,也不知道自己气息是啥,反正用小苏话讲,是她遇到过最显眼的一个,人群中异常好找,犹如一盏明灯。
一口气奔出一百多里,两旁景色逐渐变化,茂密的森林渐渐变少,豁然开朗,好一幅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瑰丽奇景。水域增多,东一片西一片,有相连,有断开,大多水面还有一人多高的芦苇,远眺不见边际。
小型湖泊与沼泽泥潭并存,地势平缓,水面压着低低一层雾气,浓淡不一,有些地方还是红红绿绿的雾气。不时传过的鸦叫声,显得天空都有些阴霾,这才下午两三点钟,就一片清冷肃杀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