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取向的时候就为我操心,怕我受人冷眼,怕我将来遇到麻烦。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结果我带回来的对象居然是池钺。”
盆里水满了,蒋序关掉水,语气更轻了一些。
“你生气自己当初没看出来,又难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两个小孩分开了这么久,现在重新在一块儿。不知道他们在之前你不知道的日子里吃过多少苦,将来没有你们又会不会过得好,是不是?”
许亭柔案板上的笋切到一半,停了下来,转过身不让自己儿子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说话有点哽咽。
“瞎说,谁有空替你们操心这么多。”
蒋序默默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把手轻轻放在许亭柔肩膀安抚。他已经长得比许亭柔高很多了,肩膀宽阔,像是能扛起风雨。
“没事的,妈,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他们已经不是被命运推进洪流里的人,他们终于可以逆流而上,在有限的人生里又一次握住对方的手。
然后不放开。
许亭柔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望向蒋序:“决定好了?”
蒋序嘴角一弯:“十年前就决定好了。”
许亭柔看他一会儿,总算重新去切那堆切了一半的青笋。
“……懒得管你们。”
这就是松口了。
蒋序心里一松,接着帮许亭柔打下手,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还用发现啊。”
许亭柔冷笑一声,“就你们俩那态度,出去了还一晚上不回来,我是老了又不是瞎了。”
……蒋序无言以对,小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亲妈该去当警察。
厨房里的声音传不到茶室,玉兰花的树影往西移了几寸,部分落到蒋正华衣襟上。
明暗光斑里,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又推到池钺那边,语气轻松。
“来,物归原主。”
池钺没有动,抬头去看蒋正华,喉结滚动,声音陡然低了下来。
“叔叔,这些钱你收下吧。作为——”
“赔偿是吧?”
蒋正华说。
池钺被打断,微微颔首。
蒋正华反问:“赔偿什么呢?”
“觉得我是因为你母亲摔下去的,对不起我?”
池钺一愣。
影影绰绰里,蒋正华笑了一下。茶桌上放着黄澄澄的橘子,他拿了一个递给池钺。
“尝尝,我一个学生自己种的,春节专门给我送了一箱。我说不要,他非不,扔下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