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我等不了端午后了,今日整理军备,明日启程出发,去吉郡。"
……
夏日里草木茂盛,下过一夜的雨,泥土泛着湿润的腥气。
河边,身着麻衣的男子正捣碎面前的药草,仔细的将几种药草混合在一起。
一边经过的士兵好心的劝道:"林大夫,您都在这忙了一夜了,赶紧歇歇吧。"
林双鹤抬起头,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他的神情很憔悴,因彻夜忙碌,眼睛中生出血丝,乍一眼看过去,怪吓人的。
他抬起头,似乎被日光晃的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不了。"
巡逻的士兵有些奇怪,这林大夫也不知怎么回事,前些日子起,就没日没夜的捯饬一些药草。按理说,如今的瘟疫已经平定了,他大可不必如此辛劳,但他急急忙忙的,不知是为了什么。
不过,林双鹤不听,他也没有办法,只摇摇头,走了。
林双鹤低头看向瓦罐里的药草。
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他没有研制出解药,更糟糕的是,燕贺的毒浸的越来越深了,已经开始吐血。他找来些药草也只能暂且令燕贺看起来不那么憔悴而已,免得被燕家军们发现端倪。那伤口处的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林双鹤非常清楚,燕贺时日无多了。
他没日没夜的忙碌,就是为了能找到办法,但是没有,无论他怎么努力,燕贺的毒毫无成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力。
大抵过去在朔京,他虽是"白衣圣手",但医治的女子医科,多为疑难杂症,与性命无忧。人生在世,最大不过生死。只要有命在,就不算绝望。而如今,他却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友人一日比一日更靠近死亡,他这个做大夫的,束手无策。
林双鹤低头捣着药草,嘴里喃喃道:"要快一点,更快一点……"
草药在瓦罐里被铁杵捣的汁液飞溅,一些溅到他的脸上,泛着苦涩香气,捣着捣着,巨大的无力和悲哀席卷而来,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红了眼睛。
他从未如眼下这般渴望过,自己的医术精进一点,再精进一点,就可以救下燕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些无关痛痒的事。
但周围的人还不知道,他们的主将每一次拼杀,付出的都是性命的代价。
林双鹤站起身,在河边洗了洗手,顿了一会儿,走近了燕贺的营帐。
一阵压抑的低咳声响起,林双鹤掀开帐子的瞬间,看见的就是燕贺擦拭唇角血珠的画面。
"你!"他惊叫出声。
"小点声。"燕贺对他摇头,"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林双鹤将帐帘放下,几步上前,抓住燕贺的手腕替他把脉,燕贺安静的任他动作,片刻后,林双鹤放下他的手,嘴唇颤抖的望着他。
燕贺问:"我还有多久"
林双鹤没有回答。
"那看来,就是这几日了。"燕贺笑了笑,笑容里有些不甘,又像是释然,"算算我给禾晏送信去的时间,估计再过几日,她也该到了。时间倒是接的恰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她一面。"
"……不,"林双鹤下意识的开口,"我还可以做出解药,等我,我一定可以,再说,那些乌托人手中一定有解药……只要找到他们,一定会拿到解药!"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蠢,就算你没打过仗,也该有点脑子,"燕贺不屑道:"那些乌托人可是亲眼看着箭射中了我,好容易才能除去我,怎么可能会交出解药信不信,就算现在我抓到了主将,用他们主将的命来交换,他们也不会交出解药。只有一种可能,我若愿投降为他们所驱使,或许能侥幸捡一条性命,但这种事,我燕家儿郎不做。"
"一个归德中郎将……"燕贺笑一笑,"就算他们打输了这场仗,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