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悦怀二胎四个月时,游九方车祸去世。别说游霁,游暝对父亲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
他回答得很快:“因为我不需要爸爸,你也不需要,你有我就可以。”
游霁点头:“噢。”
游暝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捏了下他耳垂,以做安抚。
游霁突然看着游暝喊:“爸爸。”
游暝皱眉。
游霁笑了,双臂环住游暝腰,脆生生改口:“哥哥。”
两人在树下玩闹了阵,直到海棠纹的石板路响起脚步声,管家邵忠喊“游暝游弋,还吃不吃泡芙了!”,游霁才抓着游暝的手离开。
十几年后,游霁仍旧在这棵石榴树下听过几次石板路上的脚步声。
如出一辙的“游暝游霁,要吃饭了”,而那时的他,是被游暝按在树干,就着火红的石榴花影接吻。
时过境迁的回忆最劳心伤神,23岁的游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这些或近或远的片段如数家珍。
他站在前门庭,把琴盒从单肩改成双肩背,卫衣绳也拉成同一长度,才跟着王伯走进去。
里面倒是熟悉的样子,两个阿姨高兴地低声喊:“妈呀真的回来了,小少爷!”
游霁笑笑,这次无暇再纠正她们的称呼,因为游暝正倚着沙发手机视频。
两人上次见还是一周前。此刻游暝衬衫西裤,袖挽半折,领口敞开着,目光稀松平常地扫了游霁一眼,点点头,便又看回屏幕。
声音是外放的,他的神情难得柔和。
里面的女声问:“谁回来啦?”
游霁突然心跳得很快。
游暝顿了下,又看了游霁一眼。
这一眼很深,像是有些犹豫。
女声又问:“是弋宝回来了吗?”
游暝听罢,冲着视频笑了笑,接着很自然地朝游霁走近,揽了下他的肩膀。
是很客气、或者很兄长的揽法,手掌在游霁手臂上一按便松开,站在他身旁,手机举得更高一点——
“自己看吧,妈。”
灯光柔和,游霁和游暝两个人的脸挤窄小小的手机框里。
身后,实木茶几上几块玫瑰红豆酥躺在瓷盘码得整整齐齐,冷翡翠的奢石背景墙上卷着一幅当日的国画日历,游霁闻到一股不知道来自哪里、却像只有在家中才会出现的、琐碎却祥和的气息。
他微仰头,望着视频里的女人,笑起来,很配合地开口:
“确实是我啦,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