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又回到了并州边墙外。
他看到还是弃儿的自己被驿长的老妻捡到,吃羊奶和苜蓿糊糊长大。
十二岁,养父养母被路过的胡人随手杀死,他便一把火烧了家,投了并州军。
十四岁,他成了并州军最年轻的捉生将。
十七岁,他雪夜单骑捕了单于,二十岁便封了明光侯。
接着,他遭监军猜忌,明升暗降,却依旧欣然接过了诏命。来了玉璧,戍守这座大漠中央的小城。
雷闯惋惜他,他却说自己很幸运,一个边关孤儿,却得到了胥吏、戍卒、农夫和洗衣妇们最大的善意。
既如此,玉壁、京师和并州,又有什么分别?
守住脚下的土,就是他活着的意义!
季如光一抬头,看见雷闯站在自己面前。
“季头,我们先走了,你要是有空,就替我去看看我家那小子”
“他今年已经五岁了,我还没见过他。”
说完,雷闯笑笑,转身走向了大漠。
“老雷!你们去哪儿!朝廷的调令下来了?”
季如光大声喊着。
雷闯没有回头。
而雷闯身后,刚刚那数十位与他一同劈砍夜狰的袍泽,也在依次向他拱手道别。
他们鲜衣怒马,缓步走向远方,可季如光却怎么也追不上。
“你们等等我!”
“季大哥……”
季如光一回头,发现娜娜竟也站在光里,脸上挂着泪。
“季大哥,对不起。”
“你镇守神殿,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季如光听不懂。
娜娜却没有解释,她只是轻轻开口,念出了几个句子。
“遇明而生,遇明而死。当无寿者相,如光照无间。”
什么意思……
“季大哥,我也要走了,对不起。”
到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季如光想上前拉住娜娜,一伸手,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