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楼中。
楼万春手捧一壶仙人醉提神,烧上一锅酱肘子,调味的手法略微粗狂。不用开门迎客,楼里不耐存放的肉也该早些吃了,免得坏掉。
君不白揣手走入厨房,这几日也没好好吃饭,闻着酱肘子的香味,口水直流,“中午吃酱肘子啊。”
楼万春搅动汤锅,酱肘子熬出一层胶质,香味扑面。
君不白在菜案前摸出一双筷子,在汤锅中扎出一块肥厚软糯的酱肘子,一手刀意斩成能入口的大小,用瓷盘盛着,夺过楼万春手中那坛酒,“我问过罗老太太了,明月楼能来苏州的只有四月和五月,四月是个聋子,不喜欢人喝酒,吩咐下去,这几日楼中不得饮酒。还有,五月是个拄拐的瘸子,一旦瞧见腿脚不好的,一律当作明月楼的人。”
楼万春被夺了酒,一脸不悦,咬起一勺肉汤嘬起滋味,“这几日不能喝酒,那些酒蒙子怕是会生怨气的。”
没寻见凳子,君不白蹲在墙角,一口肘子,一口美酒,“少喝几日不会死,但多喝几日可能真的会死。”
不能喝酒,吃肉都没得滋味,楼万春从汤锅中捞出一截肘子,递出一道掌风吹凉,学着君不白的样子,蹲在墙角,大口啃着,啃几口,停下喘口气,抱怨道:“谢湖主这一拳啊,吃肉都没得滋味喽。”
“我那一拳怎么让你没了滋味。”谢湖生一袭青衫落在院中。无我境高手,来去无踪。
背后说人,便不要被原主听见,楼万春一口肉卡在喉中,噎得满脸通红,单手捶胸,捶了三两下,才将那块差点要了命的肉送回胃里。
刚颁了禁酒令,不能再以酒待客。君不白勾手,一只带汤带骨的酱肘子从汤锅飞出,悬在谢湖生身前,“今日怎么想起来天下楼。”
天下楼的菜,无人能拒绝。谢湖生挽起衣袖,横报酱肘子,蹲在君不白一旁,肆意啃着,“出来买些东西,立刻就回。”
太湖仙岛只有谢湖生和江小鱼,谢湖生只身入江湖,身为男子,粗糙点也行,但江小鱼是个女娃娃,凡事还需精致些。谢湖生今日出岛,也是帮她买些女孩子能用的物件。
君不白啃完猪肘,饮尽坛中酒,起身将空盘放回厨房,“带一个丫头入江湖可是很不便利的,往后需要什么尽管提,天下楼女子也多,让她们给你参谋参谋。”
谢湖生面不改色,“眼下需要个厨子,她嫌我做饭太难吃。”
君不白笑出声来,“我记得你上次说你家阿墨做饭狗都不吃,这会也被他人嫌弃了。”
“要不我炒几个菜让谢湖主带回去吧。”楼万春挪动身子,去厨房开火炒菜。背地里说人,又被当场擒获,总得表示一番,博个好意。
谢湖生啃完肘子,君不白引一线井水为他净手。
“明月楼可能来苏州找你麻烦的人,一个叫四月,是个喜欢穿白衣女子,一个叫五月,是个拄拐的少年,你多留意。”
谢湖生轻笑一声,甩干手中水渍,“明月楼除了无我境的孤月,旁人还入不得我的眼。”
君不白净完手,将污水撒去墙角苗圃,“事事谨慎,你如今可不是一人独行。”
金陵秦淮河畔。
有条暗娼聚堆的巷子,深院高楼不论白日黑夜都是拒人千里之外。这地方迎的,大都是金陵有头有脸的贵客。
正午时分,整条巷子都在沉睡,鲜有人影。
一架蒙着黑布的马车驶入巷子,叩开一道院门,亮出一面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