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拜见父王,拜见母后。”
她对纪王和王后的称呼早在腊祭之后便改了,这些天只要进宫请安,唤的都是父王母后。
莲姬跟在她身后一道行礼。
梁氏跪在一旁,头低垂着,在听到夏柠和莲姬熟悉的声音后双手下意识哆嗦一下,她已经有些后悔了,此番或许不该来王都的。
这事还要从前段日子说起,夏柠和莲姬自袁家走后不久,袁家郎主袁辙便从吴县访友回来了,夫妻两人谈起此事时,袁辙随意说笑了一句,道是:“这些贵族大户也不讲究一些,一个庶出的舞姬之女也要上赶子认回去,阿宁虽生得好看,可她生父到底是谁根本说不清楚,只怕莲姬自己,说到此事上,心里也泛着嘀咕呢。”
梁氏心里本就膈应这事,当下听夫君这么一说,便追问起来:“你知道当年的事?这是怎么说?”
袁辙闻言看她一眼,嗤笑一声,道:“你是真不记得了?莲姬当年,不是你着人送到那些贵人床上去的吗?她当初才接了几个客人,可就怀了身子了,这推算起来,指不定孩子是谁的呢。”
莲姬本来是袁辙自己看中准备收房的,他那时年少,对莲姬颇是痴迷,早就打定主意娶妻之后将她收房,无奈家有悍妻,算计着先他一步将莲姬送上了贵客榻上,之后又趁他消迷之时给莲姬多接了几回客,然后,很迅速地,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莲姬便有了身孕。
这下他的心思彻底落了空了,对莲姬的想法也逐渐淡了下来,可那个时候到底很是难受了一阵,所以至今想起来仍记忆深刻。
听袁辙这么一说,梁氏也隐约想起来一些,后面她又问了当年在身边伺候过的老人,几番问询查证之下,终于确定阿宁的身份确实有疑。
只是阿宁现在已经被接了回去,她也不知阴家那边到底是何态度,便不想多事,将这事暂且放在心里。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又有一行来自王都的人马过来袁家探查夏柠身世,更让她悚然一惊的是,夏柠竟然可能是王上之女,根本不是她之前所猜测的阴家血脉。
这样的话,事情便大了去了。
王上之女,那可是一国王姬,跟阴家庶女的身份天差地别,这般尊贵之人,自小在袁家生活困苦,受尽欺负,还差点死在她的宝贝女儿手里,此番要是追究下来,袁家非得脱了层皮不可。
这样一想,梁氏心神陡转,几番深思之下终于决定将她所知之事尽数说了出来,袁辙本没在意这个,可当听说阿宁或许是纪王亲女之时,他的脸色也变了,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些年莲姬几人在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事根本不能深究。
就这样,梁氏和当年伺候过莲姬的一个妇人一并被带回王都。
可当真的被带到王上王后面前,将昔日之事如实说了之后,梁氏却发现两位贵人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不仅没有丝毫恩赏之意,反而透着些许怨怪,她阻止了血脉不纯之人回归王室,按理说,这不是功劳一件吗?
梁氏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尤其是听到阿宁熟悉地唤父王母后的声音时,她终于后知后觉有些后悔,不该在诸事未明之前便一头撞进这滩浑水之中的。
夏柠母女礼毕起身,王后阴氏先是看了莲姬一眼,然后便对纪王道:“果然是个美人,无怪能生出阿宁这般可人的孩子。”
纪王仔细打量莲姬几眼,心头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能生下阿宁的女子,想必美貌气质绝非小可,可眼前这人,五官美则美矣,打扮和神韵上却显得匠气板滞了些。
“此番唤你们母女进宫,是有事情想问个清楚”,见王上一言不发,王后便率先开口,“这两人,想必你们是认识的……”
接着便如同夏柠料想的一般,梁氏出现的确和她身世有关,对此,莲姬推说时日已久,她已经不记得当年之事了,而夏柠,在思忖片刻后,便道自己有法子证明和王上是否为血脉之亲。
殿上众人闻言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这事可不是说笑,她一个小女郎,能有什么法子证明此事?
夏柠见状上前两步靠近纪王,屈身道:“此事还需请父王配合。”
纪王道:“怎么说?”
夏柠:“还请父王屏退闲杂人等,让人准备一碗清水即可。”
纪王和王后对视一眼,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也如她所愿,将一应人等都屏退出去,殿内只留了贴身伺候的丹奴和另一个寺人,梁氏两人也被带了出去。
接着,夏柠便自己动手,从殿内桌案上放着的一个陶壶中倒出一杯温水,然后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刺破自己指尖,将一滴血滴了进去,间或衣袖抖动,点点白色粉末也随之融入进去。
“这是做什么?”纪王站起身走近她,王后也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