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宜却面无表情嗤笑看了祈简和云石一眼:“你们都不信是吧?不过我在嫁给赵措之前的上一任夫婿,正是陈国已故的太子殿下,公子现在说说,我算不算是你的舅母?”
范云宜这话一出,祈简顿时呆在了原地,云石也被她的话惊住了,这怎么可能?难不成陈国的王室果真没死?
祈简自幼生活在越宫,虽知道母妃是陈国的公主,陈国的王上和王后是他的外祖父母,但他从未去过陈国,对陈国的印象全是来源于云姬和从陈国送来的各种精美器物,他连亲舅舅都未曾见过一面,更别说毫不熟悉的舅母了。
范云宜这猛地一说,还真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既你还活着,那我舅舅和外祖他们呢?他们是不是也还活着?”祈简上前两步,蹲下身子,终于开始正眼看范云宜了。
范云宜立刻出声讥讽:“公子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想法还这么天真?你父王狼子野心,心狠手辣,全然不顾念姻亲之谊,和魏国沆瀣一气攻打陈国,他都做得这么绝了,怎么可能给陈国王室留下活路,死了,都死了,陈国王室除了我和你母妃之外,都死得干干净净了。”
祈简看着她,问道:“所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范云宜:“我当年身怀有孕,被人从宫中换走了,我只一个太子妃而已,比不得你舅父和外祖这些王室男丁重要,少有人将目光放在我身上,而我身怀有孕的事,知道的人极少,所以才能顺利躲过死劫。”
祈简:“那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现今养在何处?”
听了祈简的问话,范云宜死死瞪着他,嗤声道:“孩子?孩子早就死了?我遭了那样的劫难,孩子根本就没保住,你竟然还问我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夫君,我的亲人,尽数都死在了你父王的手里,你们祁氏一族都是刽子手!活该下地狱的!”
说到这里,祁简默然不语,良久才道:“这就是你想要我性命的缘由?”
范云宜呵呵冷笑:“不错!我不该恨吗?要不是你父王,我现在还是陈国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或者已经是陈国的王后了,我的孩子或许就是陈国下一代的王,我的一切都被你们姓祁的人毁了,我不该恨你们吗?你是祁道远的儿子,子承父债难道不该吗?”
这话说得扎心了,即便祁简已经离开了越国,明面上也确实跟祁道远闹翻了,但谁也不能否认两人间的父子关系,祁简心里想回越国,所倚仗的,不还是越国王室间的血缘关系嘛,从这点上来说,范云宜所作所为也情有可原。
祁简没回答她的发问,反将话题重新转移他最想知道的事情上。
“那我母妃呢?她是怎么回事?当年我明明亲眼看着她过世的。”
怎就转身一变成了赵王后宫的宠妃,赵王知道她的从前吗?
“你母妃,她当年只是假死罢了,提前服下了一种假死药骗过了你们所有人。”
范云宜说得云淡风轻,祈简的心却仿佛被谁重重一击,母妃当年深恨父王他是知道的,但她竟那般残忍,让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在眼前,还有祁连,祁连身体不好,即便母妃不顾及他,好歹想想祁连吧,那孩子自出生起就受尽了苦痛,都不知道能在世上活多久,母妃当时就不怕祁连跟着她去了吗?
祁简心里既痛又很,竟开始怀疑自己离开越国和祁道远闹翻是一场笑话,哪怕她提前透露一点儿,哪怕她真的不想再和祁道远一起,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能理解,也会站在她那一边,可她将他当作什么?说抛弃就抛弃的秽物吗?
祈简压抑这心中翻腾的不忿和厌恨,又问道:“那她为何会进入赵宫?成为赵王的宠妃?可是你们逼她的?”
虽然祈简对生母心中有了恨意,但说到底,云姬终究是他的母亲,即便她狠心抛下了他和祁连,他还是会担心她的处境,担心她会受人所迫,他和母亲生活到了十岁上下,明白她的性子单纯,极易被人哄骗利用,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她会不会受人欺负?
“逼她?可没人逼她!进入赵宫,嫁给赵王,包括生下七公子,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可没有人逼她,你看看她,她离了你父王不也过得很好,还给你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呢,你当梁跃为什么喜欢亲近你,你是他亲哥哥啊。”
范云宜说着笑着,好似这样能刺激到祁简一样,似乎还嫌不够似得,她又笑着附了一句:“你不妨猜猜看,她为何执意要嫁给赵王,生下赵王的孩子呢?”
云石简直想将范云宜的嘴给堵上,这女人虽是他们公子的舅母,可公子说到底连母族的亲人都未曾见过,感情又能有多深,瞧她这副张狂的模样,这是笃定了公子不会再拿她怎么样了。
不过她倒猜的不错,只要她以后不再自讨苦吃开罪祁简,祁简也不会再对她不依不饶,当年确实是祁道远做下的孽,这点上,他确实亏欠了对方。
至于云姬为何会选择进入赵宫,这事都不用祁简再想,云石的脑袋都想得清楚,赵国的国力是唯一胜过越国的,云姬进入赵宫,定然是还没放下对祈道远,对越国的恨意,想利用赵国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然,当今赵王不是个会受妇人左右的性子,云姬想对越国对祁道远出手,唯一的法子就是扶持她的儿子梁跃承继赵王之位,按着现在的局势来看,倒也不是不可能。
就祁简来看,赵王显然对他已经成年的所有公子都不甚满意,倒是梁跃,听说赵王对他的课业很是重视,再加上对陈夫人的专宠,梁跃确有和嫡长子梁期相争的实力。
所有的事情都问明白了,没有问出口的,权当给彼此留最后一层脸面,吩咐人将范云宜送走,祁简坐在回城的马车上,一人静静发呆,他此时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段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