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亮得晚,直到辰时过半,夜间的昏色才慢慢褪去,耀目的红日一点一点从遥远的天际中破出,给整座庄子笼上一层蒙蒙的橘色,廊亭间,忙碌的仆人来来往往,预备着主子晨起的一应事宜。
昨日闹腾了许久的宾客们多还未醒,只有少数几个起了个大早,走出房门在院子里伸展身体,只是初冬的寒气到底是重了些,离开温暖的屋子,一接触外面冷冽的空气,呼吸间便立刻有白气萦绕,让人忍不住就是一哆嗦。
密道里梁珐睡得正香,那鼾声打得,让进来寻他的心腹管事都忍不住心下嘀咕两声,暗忖昨晚这是闹得多大啊,竟这会儿了还酣睡着,没丁点儿要起的意思,要不是担心上面出事儿,他才不想过来叫人呢,公子睡意未散时,多半是要拿他出气的。
虽外面天已经亮了,但密道里仍是一片漆黑,管事举着烛台,小心翼翼照着,走近了,便看见脚榻处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再看看仍遮得严实的床幔,不由心里啧啧可惜,这昭宁公主,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四公子显的未婚妻,竟就这么被他家公子给得手了,当真是可惜了。
“公子,公子,您醒,时候不早了。”
管事上前两步,站在床榻边上轻声唤着,心里纵然好奇挠痒得紧,却也不敢掀开帐幔一睹究竟,只不住地小声唤着。
梁珐昨夜尽了兴,这会儿正温香软玉在怀睡得正香,就连昨日承欢在他身下的那个婢女也睡得昏沉,只辛苦了管事,好一会儿才得了主子半梦半醒间地一句呓语。
“怎么了?”
梁珐眼睛忽闪着睁开一瞬,又疲倦地阖上,嘴里下意识问了这么一句。
“公子,天色已然大亮,您该回去了,奴已令院子里的人绊住了随侍公主的仆人,但时候不早了,也该送公主回房了。”
不然待会儿出了纰漏,他们主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天亮了?!”梁珐猛的从床上坐起,察觉到浑身光裸挨着自己的女体,终于想起了昨晚自己干的好事,登时嘴角便咧开了。
只遗憾的是,昨晚烛火不知怎么的总也点不着,他只有凭着感觉放纵自己沉沦,听着了她那一声声告饶喘息,却没能看清她脸上的斐丽之色。
帐内光线昏沉,纵使是现在,他也没能看清公主容颜,显然,她还睡得香沉,梁珐转头,看向帐外的光亮处,对管事道:“近前来,将你手里的烛台交与我。”
管事往前挪了几步,梁珐将帐幔撑开一些,手伸出来,管事将烛台递到他手上,头也没敢抬就往后退去。
梁珐接过烛台,借着火烛之光想看清他身旁睡着的女人,但女人侧着身,乌黑的发丝将半张脸都盖了去,梁珐看向女人光裸的肩头,恍惚觉得她的肤色似乎不像往常所见那般如玉如脂,他眨眨眼,以为是光线的缘故,便没往心里去,反而凑得更近了些,一手举着烛台,一手轻轻抚开她盖着脸的发丝,微躬下身子,想仔细打量欣赏她的美貌。
怎料这
一看,
却差点没将他吓出毛病来。
“你!你!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梁珐惊叫出声,
往后缩了一缩,还差点将手上的烛火打翻在帐幔里,脚掌下意识狠狠蹬了女人一脚。
女人平白挨了一脚,终于意识清醒几分,随即扯着被子迅速瑟缩着坐到角落,眼神无辜可怜地看向梁珐。
管事这会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可他不好贸然掀开帐幔,只急急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妥当的?”
梁珐却顾不上答他,只跪坐在床上,声色俱厉地对女人道:“还不快说!你到底是何人,缘何会在我的床上?!”
这床上的女郎分明应该是昭宁公主的,眼下却不见公主身影,反而出现一个陌生女子,如此的话,昨晚跟他一起的,岂非也是这个女子?
想到这里,梁珐心里又惊又怒,眼下这情景,可跟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昨晚上大着胆子将错就错的婢女见梁珐暴怒,不敢触他霉头,只得对他解释:“公子,奴是伺候在昭宁公主院子里的奴婢,奴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昨日,奴明明是睡在自己房间里的。”
婢女说话的声音既委屈又胆怯,光裸在外的臂膀让她平添了几分妩媚无辜之感,梁珐却无暇顾及这些,一意追问她昨晚之事,待清楚了她话中之意,他心中就是一沉,明白昨天的计划被人插了一手,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那人是谁,竟能在他的庄子上悄无声息换掉他想要的人。
管事心中同样惴惴不安,公子和那女婢的话他都听在耳里,自然明白这次的行动出了大漏子,若此事被泄露出去,别说是他,便是公子本人,怕是也难过这一关,他们主仆下手的可是昭宁公主,公子显的未婚妻,赵王的准儿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