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的林为民心中低落,见宿舍里郭育稻捂着肚子躺在床上,问道:“老郭,怎么了?”
“没什么,老毛病了。”
郭育稻的声音很小,显得中气不足。
郭育稻这人面相削瘦,脸色萎黄,以前林为民总以为是因为来自青海的缘故。有了石铁生的例子之后,林为民更觉得他这可能是一种病态。
“回头上医院检查检查吧,别把小病拖成大病。”
“真没事,这都十几年的老毛病了,就是胃疼。”
“你可别逞强,要是真扛不住了就说一声,别忍着。”
“知道了。”
“老焦和老黄呢?”
郭育稻起身倚在床头,说道:“老焦好不容易得汪先生召见,跟安是山他们去小雅宝胡同了。老黄不知道,估计应该也是去拜见导师了。”
林为民无奈的摇摇头,他发现自从放假回来之后,班里就有点乱。
分别一个月,同学们有点陌生,重新熟悉几天,感情还是很好,不过在别的方面就不是这样了。
文研所的培训时间为期6个月,眼前要毕业了,大家的心思也都活泛了起来。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文研所不仅是个学习的舞台,同样也是一份履历,一份晋身的机会。
这几天除了上课、讨论会、舞会,其他时候班里人大概率是聚不齐的。
有的人,导师名气大,就往导师那里跑。有的人跟名社、名刊关系好,就勤往人家那跑,混个脸儿熟。
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谁能够免俗。
林为民倒是没太大的感觉,他的目标早已定完了,一直在努力实现。
过了两天,班里人组织了一次篮球赛,不仅有班里的人,还有外来人口。
燕京是圈子文化很重的地方,之前就有不少作家来捧过场,这次来的里面有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赵振开,《今天》的创办者之一,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
班里不少人都对这个国内诗坛的先锋人物充满了兴趣,包括D校的职工们,大家把篮球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今天来打篮球的人们仿佛受到了明星一般的待遇。
贯穿整个八十年代,朦胧诗从一开始的备受打压到风靡全国,让年轻的诗人们成为无数诗歌爱好者的偶像,对于诗人和诗歌充满了狂热的喜爱。
林为民向来认为,小说也好、诗歌也好,文学在近些年受到的热捧是非理性的。
他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央的诗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许,如果他们没有受到过如此热烈的对待,那么在凋零之时也不见得会那样的落寞。
又过了两天,林为民再次去友谊医院看望石铁生,这次他的脸色比上次好了很多。
石铁生已经从父亲处得知林为民给他塞钱的事,他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重重握住了林为民的手,好一会儿才松开。
今天来看石铁生的不仅有林为民,还有另外两位朋友,晓剑和甘铁生。
晓剑是燕京电影学院文学系编剧班的学生,甘铁生则是刚刚发表了两篇短篇小说的文学爱好者。
石铁生的病情好转,大家都很高兴,坐在病房里谈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