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蛮儿回到帐篷的时候,蒲公英正在收拾床榻,蒲公英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小不了多少,但看她干活的灵敏度应该以前也是寄身在大户人家的。她弯着腰,俯身在床榻上仔细的叠着被子,一团浑圆高高的挺起来,有着这个年龄的女子不曾有的风韵。
“那个···”燕蛮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嘴笨,只说了两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蒲公英听见燕蛮儿的声音,身子下意识的一抖,那你转过身来,目光里柔情似水,问道:“主人回来了,奴这就去给主人端水。”
蒲公英低着头,忙从燕蛮儿身边走过去,燕蛮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母亲给她的胭脂。燕蛮儿坐下来,说道:“别去了,我这会不喝水。来,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蒲公英停下脚步,转过来,两只手紧张的捏在一起,然后默默的站在燕蛮儿身旁。
“听我母亲说,我的行囊是你收拾的?”燕蛮儿盯着她问。
“嗯”蒲公英点点头,低声应了一句。
“你以前家在哪里,我看你手脚挺麻利的,做事也细致。”燕蛮儿也看出来了,蒲公英和她的母亲应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在箕国应该也不是很小的家庭。所以就随口一问,他也是因为心中有愧意。虽说昨晚自己什么都没干,但毕竟赤裸相对过了,也就意味着她在一定程度上也算的上是他的人了。
蒲公英扑闪着自己的眼睛,低声道:“奴本是箕国一个御史家的家生奴隶,从小侍候小姐的,后来御史大人得罪了高官,全家抄没,奴和娘亲被卖到了东胡。”
生命无常,运气也是如此。
在这样一个纷乱无常的世界中,谁又能独善其身呢。
燕蛮儿看着她的眸子,然后说道:“你就安心在我这儿吧,也不用那么紧张,平时把事情做好就行了,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好我母亲。”燕蛮儿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去了饶乐水大单于庭,就留自己的母亲一个人在这儿了,他还真不放心。
蒲公英眼泪有些朦胧,她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关心,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嗯嗯。主人你就安心去吧,家里有奴在,一定会照顾好主母的。”蒲公英猛猛的点了点头,她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温柔。她自小跟着小姐读些书,虽然算不上广博,但也懂得一些基本的恩义之道。
燕蛮儿对她好,她也会对燕蛮儿好。
“对了,主人,奴有一件事能不能请主人留意一下?”她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了这一句话。
“什么事?”燕蛮儿看着蒲公英问道,他倒不怕她有什么别的事,如果能办的他也会尽力去办。
“奴···奴原先侍候的小姐也被变卖到了东胡为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主人若能见到小姐,希望能告诉小姐一声,我没有背叛她。”蒲公英的泪水还在,只是当她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却忍不住哭出了声。
可以想见,这件事情对蒲公英的影响有多大。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这么讲,你不是你们小姐的贴身丫鬟吗?”燕蛮儿有些奇怪,当时的中原诸国以及草原东边的箕国都有贵族蓄养女姬的习惯,这些贵族府上都会养许多的家仆女婢,以供主家驱遣。
而其中最受主家信任的女婢,方能成为贴身侍候的婢女。这种风气甚至已经传到了东胡,在东胡的贵族中,哪一个不是没有千百个奴隶。
蒲公英一边哭着,一边仿佛是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刻一般,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薄薄的唇瓣紧紧的咬在一起,似乎到现在依然忘不了。
“我要怎么样才能认出你的小姐?”燕蛮儿见她说不出来,也不逼她,而是继续问道。他也没见过蒲公英的小姐,不认识也正常。
蒲公英忙说道,“奴的小姐左脸上有一块三角形胎记,很好认的。”
她的声音明显有些激动。
或许她也没想到,燕蛮儿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她吧,这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奴,奴多谢主人!”说着便跪下来,这件事总要有个了断,不然,一直放在她心底的话,永远都是一条解不开的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