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拥有快行直道、马拉轨道和飞电传讯的大唐本土不同;这些位于岭西的域外之地,就存在不同程度的通讯和消息延迟,地理距离上的影响和控制力削弱;因此,就算有来自大月氏都督府的支援;
但想要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上报位于岭东的安西都护府理所,再获得相应的回复和决策,乃至派出善后人选和增补驻军;都不是一两个月可以搞定;是以江畋只能快刀斩乱麻,优先解决最要紧的。
比如那些牵涉进动乱的藩家,处置起来反而是最简单。因为,在国朝的宗藩体制下,早有成熟的对应经验和先例;只要按照具体情况,处决为首者,流放那些从犯和帮凶,剥夺他们所有身家前程。
乃至勒令不作为或是处置不当的藩主、分家和世臣,退休、隐居,前往都护府请罪;罚没其在附戾府内的置办田土产业,缴纳一大笔的钱粮物资充公;从本族子弟和分家中,选人代管藩邸和领有。
哪怕继任者只是强势和压力下,维持表面上的恭顺和服从,或是别有其他的心思和想法;但只要在日常的实际行动中,依旧尊奉东土大唐的天朝宗藩体制;那作为安西都护府也不会轻易改变现状。
但写凤都督府梵延纳故地,乃是宗教氛围浓厚的佛门圣地;当地最大最古老的大轮王寺,却出了这种暗中崇拜和勾结妖异、残害僧徒百姓的骇人听闻之丑事;此后的信仰崩塌和信众离心难以避免。
连带作为当地佛门主流的四大部派中,自贵霜王朝所兴,流传最久的萨婆多派一切应有部;也被殃及池鱼名声变得臭不可闻,更有其他的龙树派、鸡胤部、唯识宗等三大部派,主动与之进行切割。
更有大量在寺的僧人,虽然并未与此事有直接牵连,但也以佛心、意性动摇之故,主动南下巡游五方天竺的各处圣地,进行穷尽毕生的巡礼问心赎罪之旅。所以在短时间内,大轮王寺封山闭门了。
但是,当地浓厚的宗教氛围和佛门的影响力,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轻易消退的。所以,这对于都护府又是一个重要的转变契机;无论是从东土引进一个新流派,或是本地其他三部派中扶持一个。
重组以大轮王寺为首的僧团僧官体系,都可以进一步加强,安西都护府在当地的后续影响力。不过,这就不需要江畋去考虑和操心了。毕竟,他这一路过来,已给都护府留下不少需要善后的手尾。
所以,江畋接下来的后续行动,就未必能获得更多,来自都护府的支持和后援了。毕竟,作为如今被迫坐镇,大月氏都督府吐火罗故地的调查团;能给他凑出一支,支援附戾府的兵马实属不易了。
而在江畋离开之前,也得到一个令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消息;在罗烂城内唐坊的开元观,有人私下捐建了一个小小偏殿,供奉以甲人为原型的鎏金神像;称之为平妖荡邪贾将军,日夜香火供养不缀。
好吧,你们开心就好。沿着写凤都督府梵延纳境内,群山中的谷道一路北上,就能经历从人烟稠密的繁华,到鸟兽稀绝的清寂,从青山如黛的植被繁茂,到土石嶙峋、稀疏荒芜,的多次感官转变。
但作为多次民族迁徙的路线之一,这里就要比跨越葱岭群山,前往大月氏都督府的路线;要显得更加的宽敞平坦,也更加的商旅富集、人流不息了。哪怕是在这个妖异横生,兽害频频的动荡之世。
在巍峨峭立的雪岭雄峰下,奔流的飞瀑、山溪和大河之畔;追逐着财富而至的商队马帮,朝圣巡礼的僧徒信者;乃至是纯粹为了寻找出路和生计的移民部众,追求功业与名声的游侠健儿络绎其中。
据说,光是在这条通往五方天竺的商路上,专门讨生活的大小山民部落,就多达数十个之多;而用各种荆棘围篱、原木栅栏、垒石和土砖,加固防护的居邑、聚落和市镇,在行程中一个紧接一个。
其中,也不乏遇害商旅行人的葬身之地,但更多奇形怪状被杀死的异怪、畸兽尸体,同样在陈列在大多数据点之外;充当了某种威慑手段和驱赶的作用。显然源自穷困的威胁,更大过妖异和兽害。
而在名为金钱与利益、功名与欲望的驱策下,这条古老商路上的大多数人,也依靠层出不穷陷阱机关,针对性加固的据点市镇,乃至是群体围猎。迅速适应了与妖异、兽灾,共存下去的生活日常。
甚至,在一些较大的据点当中,已经在集市上公然贩售起,真真假假的异怪、畸兽制品;也在门口的木榜上贴着,宛如抽象水墨画一般,若干被长期围捕和追猎的异兽悬赏。也让人不有感慨万千。
至少,在利益相关的多方努力下,这条商路上成规模的兽害和区域性的妖异;要么被不计代价的剿灭,要么被不遗余力的驱离;虽零星还有人受害的消息,但相教成群结队往来的行旅就微乎其微。
毕竟,新出现的绝大多数怪异和兽害,可不会劫走商旅的货物和钱财,更不会刻意破坏运输工具;就算损失、逃散的人手,还可以重新招募和补充。但是曾活跃在商路上的盗匪山贼就未必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