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乐柠轻轻点头。
他亲眼所见的牧山,他倾心喜欢的牧山,就是真实的牧山,而非他美化出来的假象,他之所以对牧山动心,也是因为财富之外更本性的东西。
自我却温柔的。
阴晴不定却绅士的。
随心所欲却肯为他让步的……那样的牧山。
“可我还是不懂,您为什么会对我……”但乐柠依然迷茫,语气踌躇,“小牧先生,我平时其实很有自信,尽管我家里条件不好,我也相信我可以给自己创造条件,可以做许多人做不到的事……可这些对于您来说……我……对于您来说……我什么都没有……”
“男人有钱就变坏,”牧山存心逗人的时候,也会露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轻佻样子,很是符合人们对富家子弟的刻板印象,“你会图我那点钱,然后变坏把我踹了吗?”
乐柠鼓着眼睛,生气:“您是真会倒打一耙呀!”
牧山低笑两声。
“我出生就拥有很多,因此我不能随意断定‘假设我没有钱也能如何作为’,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我……也有缺失的东西。你能让我慢慢健全,就绝不是‘什么都没有’。”牧山喟叹,“乐柠,我以前也从不胆怯,现在连说话都要仔细斟酌,是因为喜欢你才这样。”
牧山想,无论乐柠是拒绝他还是答应他,他大概都已经从乐柠那里得到了吧——爱情。
乐柠第一次知道,牧山那样的人,竟也会有和他相同的顾虑。
他睫毛微颤,那些迫不得已在早熟青春里被掩埋、被沉寂的美好悸动,仿佛终于找到一片无垠沃土,势不可挡、恣意生长起来。
乐柠心中怦然,忽然福至心灵:“小牧先生,如果您没误会我,您还会……”
牧山了然:“不会吧。如果不是这场乌龙,我就只会用看待懂事小孩儿的眼光去看待你,可能对你稍加照顾,但绝不会把你放在我眼皮底下——我当时是真的存了管教你的心思,后来……可能只是想你陪我吧。”
牧山如他所说,不是一个坦率的人,话里“可能”“大概”这些词,让他看上去像是连自己都不了解。
乐柠能从牧山口中听到这些话,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倘若没有这场乌龙,他也没有机会像这样亲近地了解牧山。
“虽然听起来像开脱,但我真的感觉是为了把你送到我身边,才让我产生这种误会。”牧山长舒一口气,“山体滑坡那次,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爸妈的理想。在村镇做教育,困难可想而知,里面的人难出来,外面的人也难进去,可能是我带了个人情绪吧,我对这个一直不看好,但因为你,让我觉得他们那份理想是真正可以实现的——只要能有一个人从那里面走出来,那就是意义所在,像你一样。”
“所以我放不下你,无论如何也不想你走宋晨的路。后来,我发现你的所言所行与我的臆测相矛盾甚至相悖,只是我不愿意推翻自己。”牧山轻握乐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了,你本身就让我喜欢。”
乐柠掌心跃动,血液流经之处都带起细小的共振。
牧山很少对谁说这么多话,又字字剖心,他声音低哑下来,其实也在猝不及防的慌乱之后感觉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