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狱里。
许崇摆了摆手。
“我可什么都没说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那时候都没我呢,我哪能知道?”
“我只知道,如果有那么一个我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甚至厌恶的人,有朝一日突然爬到了我的头上,变得比我还要高贵,我心里大概是不舒服的。”
许崇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的意思……他去赈灾并非自愿?”
江之鸿面色惨然。
“也不一定。”
许崇耸了耸肩,“有可能的确是自愿,但没想到只有那么点儿,但不管是哪一种……”
“不管是哪一种…”
话说到这份上,江之鸿已经能自行补充了,“他能拿到的粮食,就只有那么多?”
“所以,拿粟米换麸糠,往里面掺沙子……”
“不是他想这么做,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所以……并州百姓能活下来一半,是因为最多只能活下来一半?”
江之鸿一边说,一边踉跄着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到了墙上,退无可退。
“那么根据这个假设,我们回到之前说的,你见到的那个灾民。”
“旱灾爆发于四月末,楼相五月初抵达并州赈灾,而你见到灾民的时间,是六月上旬。”
许崇阴沉一笑,“哪怕他在楼相抵达并州的第一天就动身赴京,两千余里地,一个月多点就走完了?并且还背着重达二十二斤的太祖大诰,并且还是沿路乞食,并且在见到你之后,还有力气跟你说那么多?”
“别说了、别说了……”
江之鸿捂住耳朵,贴着墙根慢慢蹲了下来。
涕泪横流。
“最后一句。”
“你觉得,楼相既然抓了现在无权无势的你,却不杀不审不送京,这是在害你呢,还是在保你呢?”
“言尽于此。”
说完,许崇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能做的都做完了,再留无益。
至于江之鸿能不能想通,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早在他第一次下黑狱的时候,就注定了江之鸿必被拿下。
第一次下黑狱,江之鸿先是被试探出了破绽在于楼相,接着又被试探出了仍旧还有欲望——压制欲望恰恰说明了有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