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妙顿时抬起头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姚蓉蓉轻轻“啊”了一声。
方妙又低头去排桌上那几枚铜板,似乎想要算什么东西,只道:“京中大都知道谢先生虽出身儒家,近年些来却潜心于佛老之学,每年都要空出两月来,去悬空寺和三清观斋戒暂住,与人讲经论道,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不成家不值得稀罕。”
不近女色?
提到这个,姜雪宁忍不住要想起上一世的难堪。
这一时心里面种种恶毒的念头都冒了出来:说什么清心寡欲,可人在高位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保不齐是哪儿不行呢!
众人正自打闹说笑。
外头忽然有个小宫女在门外躬身,轻轻地唤了姜雪宁:“姜二姑娘,有人找。”
姜雪宁顿时一抬眉,下意识问了一句:“谁呀?”
那小宫女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姜雪宁想起上一世的事来,心中忽地了然,也不问了,只跟其他人道一声:“失陪了,我出去看看。”
便跟着小宫女从仰止斋走了出去。
一路竟是向着文华殿的方向。
眼见着便要到前朝的范围了,还好在路前面不远处的岔道上停了下来,再抬头一看,燕临穿着一身玄色长袍,就站在那一片秋海棠下头等着她。
小宫女悄悄退了。
姜雪宁走上前去:“都这么晚了,还没从宫中回去?”
燕临从沈玠那边听说了一些今日长公主伴读们学礼仪的事情,生恐她受了点什么委屈,特来看看,此刻便仔细地看了看她,道:“宫门还有一会儿才下钥,你头回入宫,我实在放心不下。又听人说今日教你的苏尚仪很是严厉,你还在长公主的面前摔了一跤。喏,刚才顺道去太医院讨了药,晚上记得敷上,别进一趟宫回头瘸了腿。这样的新娘子我可不要。”
不知觉间又说了点小儿女的话。
姜雪宁面色如常。
燕临却是面颊一红,一下意识到自己又孟浪了,不由得掩唇咳嗽了一声掩饰,转移话题道:“今日还习惯吗?”
他讨来的药装在一个白瓷小瓶里,姜雪宁攥在手里冰凉冰凉的,夜色下抬眼望着少年,道:“还习惯,且长公主对我也颇为照顾,你不用担心。”
燕临是特意和沈芷衣说过的,一听也就放心了。
他唇边漾着浅笑,这一下便换了一种神情看她。
像是抓着了某只偷腥猫儿的小尾巴。
只促狭道:“今日文华殿日讲结束的时候,我遇见侍郎大人了。”
这说的该是姜伯游。
姜雪宁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眨眨眼看他。
燕临便挑眉道:“他问我,前阵子是不是教了你点什么治人的法子,好叫你拿着一本《幼学琼林》假充账册整府里面不听话的下人。我一想,无缘无故该不会问到我身上,且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便认了下来。但你知道,我也知道,我没有教过。”
姜雪宁垂下了眼眸:“我便是知道你会为我圆谎,所以才推到你身上的。”
燕临笑着一刮她鼻梁,只问:“那是谁教的?”
姜雪宁道:“自己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