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愣是没选出个人来。
但天下各州府每一日都有许多事情需要朝廷调停,又才经历过一场战事,百姓需要休养生息,从户籍到赋税到军队,没有一样不要人处理。
怎么办?
只能由文武百官坐下来一起商量着办,由原本内阁几位辅臣牵头,又引入各部大臣,每日于内阁值房之中议事,商定票拟。但少了以往皇帝御笔朱批盖印这一节,拟定后交由长公主沈芷衣过目,做个样子,便原封不动地下发各部省。
刚开始,朝臣们还有点不习惯。
可没过一个月便发现,朝廷里有没有皇帝,好像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重要。政令从中书省出,没了皇帝照样下达,甚至因为不需要再让皇帝批复,早晨来的折子下午就能发回各地或是下级,快了不知多少。
而且有皇帝时,甭管多好的想法,总要被挑挑拣拣,皇弟又总有自己的亲信宠臣,是个人都要顾忌点。
现在好,完全不用。
纵然也有官位高低,可谁也不真的压过谁去,即便很快就分出了一些派系,可大家都有一战一辩之力,倒没有出现什么“一言堂”。
更何况,一个月前,内阁里因“秦淮北到底种马铃薯还是种稻谷”争执不休,以至于谁也不服谁,抄起“兵器”大打出手后,刑部与礼部便共同拟出了一卷临时的《内阁疏律》,将“票拟”改为“票选”。
凡在内阁,皆有票权。
政令拟定皆要票选,票众者令出中书省,下达各部省,严禁内阁“械斗”,包括戒尺、砚台、桌椅、瓶盏等物在内。
现在内阁还打不打,萧定非不清楚。
但他琢磨,皇帝怕是悬了。
这帮老王八蛋刚开始的时候,总说什么“国不可一日无主”,催着立一个。可最近这个月吧,渐渐半点声儿都没有了。
毕竟他们都能干完的事,养个皇帝来给自己当祖宗,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正好长公主好像也没有要把她那异族血统的儿子扶正的想法,他们当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十分默契地把“立皇帝”这么一件原本“比天大”的事儿给“忘记”了。
萧定非没读过多少书,也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反正朝廷怎么折腾都不影响他赌钱,想想便懒得往深了去思考,径直把自己手里的色盅开了出来,一声大笑:“看见了吗,四个五两个六!大大大,这些钱可都是我的了!”
众人顿时骂声一片。
可输了就是输了,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把那赌桌上一大堆钱都捞进怀里。
窗外头朔风寒冷,沿途有人叫卖热馄饨。
萧定非听见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脑袋探出窗去,就想叫住那卖馄饨的,叫人端几碗上来。只不过刚要开口时,目光一错,便忽然愣了一下。
竟然是看见了刑部那位张大人。
大冷的天,他穿着便服,揣着手从街边上走过。
几个光脚丫的小叫花子端着破碗一路行乞,到他面前。他停下来看了这几个孩子一眼,便从衣袖里摸出了不多的两粒碎银并一小把铜钱,放到他们碗里。
然后抬手给他们指了个方向,似乎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