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黎人来说,官话很难学吧?让一个女孩这么不辞辛苦的坚持下去,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呢?”张皓文笑着眨了眨眼睛:“不过依我看,帕石也喜欢你,只是他还没有从亡妻之痛中走出来,将来,他会慢慢明白你的心意的。”
拍依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张皓文,有些不舍的转过身,朝村落的方向跑去。在枝叶繁茂的绿树丛中,她停下来对张皓文挥了挥手:“再见啦,库因!”
库因是黎语里对弟弟的称呼,算起来拍依确实是张皓文的堂姐,张皓文心里一阵发暖,也抬起手来对她挥了挥,告别了这个对他来说又神秘,又亲切的村庄。
除了这来自遥远地方的土壤之外,张皓文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在离开之前,奥雅都用一根藤条刺破了自己的皮肤,血滴进了张皓文镯子上的凹槽,让银质上的黑色更加暗沉了。就在那一瞬间,张皓文忽然发觉,一直和银镯子遥相呼应的戒指,仿佛也闪起了暗暗的光芒。
当他们终于走到附近的三江镇的时候,他迫不及待趁着傍晚停下来用晚膳的功夫,进入了自己的空间里,这一下子,他发现山后那片薄雾果然已经散去了!
他满心激动的沿着山丘飞奔到了山下,只见他的眼前是一块整齐的田地,这块地不大,地里一排排秧苗随风摇摆,空气中漂浮着一阵淡淡的香味。
这些到底是什么作物?张皓文仔细辨认了一番,却并没有分辨出来,这让他的高兴劲儿有些冷却,难道这只是一块普通的地吗?
不过,他也没有灰心,应该是他暂时还没发现第二个区域的使用方法罢了,现在他关心着奥雅都和她的族人的安慰,至于这个空间的奥秘,以后他还有探索的时间。
“仕成老弟,你先暂时不要忧虑,我已经派了得力的差人四处搜寻去了,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朝廷大员的女儿!”
说话的是府衙内堂中一名身穿常服的中年人,他体态偏瘦,平平两道眉毛,略微下耷的眼角,方正的脸,此时他正手持茶盏端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一眼看去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却又好像隐藏着几分不安和忧虑。
这人姓周名颐,字宗夏,是江南宜兴人,琼州府现任的知府。虽然他尽量保持着平静,但他的心情其实和在旁边走来走去的唐臣一样糟糕。
这个节骨眼上,他很怀疑绑走唐娟的是闹事的黎人,这样,一来这就意味着那些骁勇善战的野蛮人已经脱离了他所控制的范围;二来,他后面的计划很有可能失去琼山势力最大的唐家的支持,这让原本就节节不顺的他更觉头疼不已,忍不住抬起右手轻轻揉起了已经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来。
“周老爷,您有所不知呀,若是绑了小女……我……我或许还不致如此,可是,他们偏偏绑的是我大哥的女儿呀!我大哥临行前把阿娟托付给我,她又由家母带大,是她老人家的掌上明珠,如今家母已经卧病不起,小弟家中也乱作一团,哎呀,知府老爷,我可如何面对家兄和家母呀!”唐二老爷脸上的忧虑已经难以掩盖,本来儒雅从容的气度**然无存,也少了几分往常在周知府面前的谨慎和恭敬,焦急的在厅中转来转去。
唐臣所说的这些,周颐哪儿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可是,前一阵子他们虽然根据那个叫王祯的家伙提供的信息突袭了一个黎人聚集的村落,杀了不
少黎人,但他们自己的官兵也着实损失不少。
他开始有些后悔当时听从下属的建议,没有向朝廷请求加派广西狼兵,可是幕僚们说的不无道理,狼兵一来,更是四处抢掠,危害百姓,阵势闹大了,朝廷又要派人来盘查黎人造反的原因,他虽然没有直接的过错,但也难免得个失职之罪,平叛的功劳又落在狼兵头上,唉!想想确实不怎么合算。
与此相比,丢了一个小女孩儿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不想太过兴师动众,但为了安抚唐二老爷的情绪,他只能一遍遍的说着车轱辘话,保证指挥使亲自点派人手,一定把这位唐小姐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老爷,唐老爷!”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走到了堂前,在阶下朝里面禀报道:“文昌县的彭县令派人送信来了!只是,来的是个……”
那差役支吾了半晌,周知府早就不耐烦了,大喝道:“到底是谁?!快带上来!”
“……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那差役终于一咬牙说出了口,“他还说,他这信其实是带给唐二老爷的,但去了唐府之后,打听到唐老爷在府衙里做客,就找到这儿来了。因他身边还有文昌县的一个官差,小的们这才敢把他放进来呢。”
“什么?彭尚德竟然派个总角小儿来送信,真是笑话!”周知府一日之内连遭打击,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刚想呵斥几句,却听身后的唐臣自言自语道:“……八九岁的孩子……难道是张家娃儿?慢着……知府大人,这孩子我或许认识,况且彭知县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还是请他们进来见一见吧。”
周知府渐渐平静下来,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差役忙答道:“快寅时了,老爷。”
周知府挥挥手道:“带他们下去等一等吧。艾巡抚晌午派人来传过话,寅时在府衙后堂商议对付黎人之事,待本官回来之后再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