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不太年轻的手,带着女性的柔软,又莫名地有力。
梁璎感受不到任何的敌意,她缓慢抬头,就看到了周母泛红湿润的眼睛。
“这就是璎璎吧?”女人用着没有人用过的称呼,慈爱的声音像是在安抚她,“好孩子,没事了。”
那眼泪中藏着的心疼,恍惚间让人觉着,她是在看着自己受了委屈的亲生女儿。
梁璎的心,蓦然一酸,委屈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后来周母说那日自己明明身着光鲜、粉面红唇,可那死寂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她就只有一个想法,这孩子定然是吃了许多的苦。
以至于她止不住地眼泪直掉。
大约是看出了梁璎的手足无措,周淮林在一边跟梁璎解释:“我母亲就是这样的,很容易落泪。”
与她看起来完全不同的纤细敏感。梁璎好像知道周淮林像谁了。
她摇摇头,自己曾经渴求的家人、不论怎么讨好也没能得到的认可,却都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身上看到了。
她对自己说没事了,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这几个字,在梁璎的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握住自己的手、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到了温暖。
她躲在自己黑暗的世界太久了,如今像是感受到温柔召唤一般地回了头,看见了光亮处的他们。
周母说是一家人,就真的是将她当做一家人来看待的,面对皇帝送来的大夫,想的也是能不能真的治好梁璎的病。
只是梁璎有她的顾忌。
“我怕会有闲言碎语。”
她的身份本就敏感了,与周淮林成亲之时,魏琰送来了许多金银珠宝、房田地契。在旁人眼中,俨然一副作为她的娘家为她送嫁撑腰的模样,但梁璎只觉着难堪。
可周母听她这么说,反而嗔了她一眼:“傻孩子,你管旁人怎么说?什么能有身体重要?我们都盼着你能健健康康的,你与淮林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梁璎于是才接受了魏琰带来的一切。
魏琰赏赐的东西,她都原封不动地放着;魏琰找来的大夫,她都配合着看病。甚至魏琰派来的嬷嬷,据说是怕她在新家受了委屈来给她撑腰的,她也养着,一直养到魏琰将她们召了回去。
也没有不召回去的理由,她未曾在周家受过任何委屈,魏琰应该也是知道了。
他作为自己曾经心里的一根刺,到后面怎么动都不会痛了,再到最后的彻底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