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月光里,风从湖面上吹来,绣翠站在湖边,衣裙晃动,显出她清瘦的身影,她生的一张古典清丽的面孔,柳叶眉温情眼。
他不由得想起来这几天无意中留意到的,宫里的禁军与御林军对绣翠的评价。
他们谈及刘芳诗与陈衡时,有人也会为绣翠感到惋惜,说她性情温和,长得也秀气好看,不失为一位贤妻,只可惜出身太差,比不过刘芳诗身娇玉贵。
他们口中的绣翠,西追都不认同。
在他眼里,真要比较的话,绣翠显然比刘芳诗更好,因为每每绣翠提起陈衡,眼里偶尔有伤心,更多的是失望,可她从来没有恨意,她的心很干净。
但西追总是记得,那日他在隔壁休息,听到刘芳诗旁若无人般语气里的执着和狰狞,因为这一遭,刘芳诗就算美的像天仙,哪怕比皇后娘娘还美,西追都觉得她不过是披着红颜的白骨。
他记得上次绣翠还哭的像个泪人,但此时此刻,她最应该伤心的时候,眼中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有彷徨与怔然。
好像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冷淡。
“你要去比武场射靶吗?”西追不会安慰人,沉沉的声音一开口,便是问她要不要去发泄一番。
绣翠却摇摇头:“多谢将军,时辰很晚,奴婢得回去了。”
她弯腰,捡起靠在一旁的宫灯,西追见状,道:“你若想去,明日午时过后的半个时辰都可以去,比武场不会有别人,他们知道我喜欢那个时候去练马。”
绣翠脚步一顿,侧眸朝西追看来,她轻轻点头:“谢谢将军。”
说完,她转而顺着月影横斜的小道离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还不等绣翠回头,西追已经从她身边路过,将她手里的宫灯也夺了过去。
“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
绣翠不解,但也没有追问原因,毕竟西追跟她身份悬殊太大,贵人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永远不要问原因,这是绣翠做宫人这么久以来的经验。
她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他们行走在宫灯晦暗的宫道上,已是子时过了,夜空里唯有风的声音。
初夏的晚风,不疾不徐地扫过两人的衣摆,西追的步伐很慢,绣翠恰好能跟上,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很快,绣翠就明白,为什么西追要为她领路了。
巡逻的禁军看见西追,都会低下头来,西追大概是怕她自己一个人回去,路上碰见禁军,而禁军又是陈衡的人,有些人为了讨好上峰,说不定会传出一些对绣翠不利的话,亦或者嘲笑绣翠当真在霜露亭等到了半夜。
有了西追,就像有了一个强硬的护身符,任凭魑魅魍魉,一下子都离她远远得了。
这种感觉,让绣翠被陈衡伤透的冰冷的心,再一次变得温暖起来,那种感觉,就好似她以为自己身在大雨中,却忽然发现头顶上被遮了一把伞,所以,她格外感谢西追在此时递来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