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真人裴寒舟一身蓝色绣沧澜纹样的衣袍,一人独坐殿中。
颜浣月将双手藏入袖中,目不斜视走入殿内,朝着起身走下高位的裴寒舟行礼道:“见过掌门真人。”
裴寒舟微微抬手,一道温厚的灵力扶了一下她的手肘,裴寒舟抬手指了指东边的一排椅子,说道:“不必多礼,坐吧。”
颜浣月转身朝东边的座椅走去,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十步之处的东侧内室门上垂挂着的烟青纱帐。
透过室内微微晃动的暖橘色灯烛,她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拥着斗篷静静地坐在纱帐内的少年轮廓。
前世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缥缈纱帐之内,他即便还披着斗篷,身影却好像比她记忆中更加清瘦羸弱一些。
她暗暗收回目光,走到椅前背对着不远处的纱帐就坐。
裴寒舟却并未回到高位上,只是负手在殿内徘徊踱步。
颜浣月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裴寒舟即将说出的话。
终于,裴寒舟走到她面前,试探着问道:“浣月,你体质特殊,若能与一个人结为道侣或可救他一命,你愿不愿意?”
前世掌门也是问了这句话,她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反问道:“敢问掌门真人,难道是虞师兄出事了吗?”
那时掌门答道:“并非你虞师兄。”
不是已有婚约十七载的虞照,她哪里肯答应,所以表态道:“既有前盟所在,弟子此生只愿与虞师兄结为道侣。”
那日掌门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令她回去了。
她也是此后才知晓,原来掌门口中之人,是他唯一的孩子。
当年掌门真人下山除魔时曾结识一魅妖,同行了一段时日。
直至他为使天下宗门弟子即便不进巡天司,也可以继续入世修炼,于明德宗横渡至善河,三登君子峰后修为受损,独自回宗门的路上被那魅妖掠去强行双修,才有了这个孩子。
魅妖与他双修本就是为炼化元阳提升修为,有了孩子后更是炼化起了腹中胎儿。
功至半途,却始终炼化不彻底,这才无奈将孩子生了下来,致使那个孩子自出生之日起便羸弱不堪。
孩子也在出生后被她送到长安一户人家收养,魅妖也只告诉掌门孩儿已被炼化。
那孩子十六七岁时,养父母才送信到天衍宗来,说是当年的孩子尚在人间。
颜浣月知晓,掌门并未提前告知她真相,是因为不曾打算用以往恩情来压她。
颜浣月已在前世明了这些事,心中也已对虞照了无挂碍,只想着结为道侣而已,尚有合离之时,若是能救一救掌门之子,也无甚不可为的。
她记得她死之前听到傅银环的话,掌门之子处在濒死之际,掌门为救他散尽修为,一夜白头,致使魔族趁机攻上天衍宗
瞬息之间思绪万千,颜浣月几乎没有犹豫,颔首答道:“弟子愿意。”
殿内一瞬安静了下来,隐隐只余凉风穿门过户之声,桌案上香炉流溢的白烟被吹得失了本相,飘摇聚散、千变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