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浣月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又问道:“平日在家吃什么药?”
裴暄之答道:“幼时看过一次大夫,说是先天体弱,开了几副药,吃完便未再用过药。”
长安陆家尚且算得上灵根传承不足,走了仕途的门庭,如此,她心里大概知晓他在长安过得如何。
她指了指他金项圈上的长命锁,笑眯眯地说道:“你这锁真好看,好像不曾见过这种模样的,是长安人惯用的款式吗?”
裴暄之摇了摇头,“自幼戴着的,纵是再使力气,也无人可摘下来,前几日父亲到长安来接我,才知是他当年离开时留给我的,或许是我母亲帮我戴上的。”
颜浣月天真而无知地笑道:“许是也没真心去摘,谁会摘小儿的长命锁啊?”
裴暄之突然掀起眼帘,轻声问道:“姐姐是想知道长安陆家待我如何?”
颜浣月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索性点点头默认。
裴暄之直言道:“并不算好。”
他回答得坦然,语气始终清冷平静,颜浣月听不出有什么喜怒哀乐在其中,只能感到某种漠视。
或许他恨极了那家,也或许,他是真的不在意。
但在这两种不同情绪下长成的,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那你在长安可曾定了亲事?可有喜欢之人?”
少年神情一滞,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拐个大弯,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
虽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刻意扬了扬下颌以示庄重,可白皙的眼睑还是不受控制地洇出了薄薄一层粉意。
与之相反,他的语气格外郑重,“都没有。”
颜浣月趴在扶手上仰头看着他的侧脸,继续问道:“那你心里愿意同我结为道侣吗?”
少年平生第一次听一个女子亲口问他这样的话,还是用此等闲聊的语气光明正大地问他。
纵他自认所见颇多,奈何此类经历实在匮乏,不太清楚该以什么样状态去面对这样的问话。
“嗯”
低低的一声,接着,他以拳抵唇,转过身去断断续续地咳嗽了起来,一声又一声,总也不见停。
颜浣月猜测他恐怕是害羞了,若她一直候在他身边,不知他能咳到何时去。
便起身去帮他倒了一盏温水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刚转过身,咳嗽声立刻停了。
颜浣月回首,恰见他红着眼眶,无精打采地瘫在摇椅上微喘,兀自平复着呼吸,不知方才为避她费了多少力气去咳嗽。
她心底漫过一丝看到小猫般的柔软,她得承认他身上那种清清淡淡的倔强与平和在某种意义上令她感到了放松。
至少,他不是个不好交流的人。
她也不再去刻意问他什么,提裙坐在北墙下正对着南窗的书案边。
见桌案上放着一摞书,她问道:“我能看看这些书吗?”
春光明媚的南窗下,少年轻声慢气地说道:“姐姐请便。”
她大概翻了翻,都是盖着藏书阁印章的老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