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总沁着微凉,语调平淡,只是在陈述着,不掺杂什么感情。
许逢秋立即睁大双眼辩解道:“我何时这么说过!”
裴寒舟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道:“小师弟,此事浣月既已同意,就不必争执了。”
许逢秋之所以为虞照争,也有颜浣月的纯灵之体可助修行的缘故,但他这会儿也因裴暄之的话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这个年岁,看着虽清澈沁人、人畜无害,心思却不见得多么简单。
他不说自己不愿拆散了阿照与浣月之类的话,也不曾少年意气直接反驳,反而一开口就是毫无忌讳,平静地卖惨,总不能真让人说他确实该等死吧。
许逢秋被那父子二人堵得再没好说一个字,心里怪虞照捧着个灵珠子在手都不晓得好生拢着,这下一把被别人抢了去。
一会儿又嫌颜浣月擅作主张,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敢答应了掌门师兄的请求。
掌门师兄比宋灵微都难说话,这又事关他那失而复得的儿子,这事儿叫浣月这丫头给办的
许逢秋沉默了下来,一旁许久未曾说话的长老们开始表示只是先结心契,若结了心契就有恢复的迹象,也不必做真夫妻。
颜浣月对此倒无甚所谓,当年掌门斩杀妖物为她报了父母之仇,又带她回来养了她三年,送她去外门后还在天衍宗给她安置了一处小小院落。
她自幼的花销都是从长清殿划拨,去云京成婚前还带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前世她未有寸报,今生就算与裴暄之真做夫妻,她倒也心甘情愿。
只不过裴暄之这身体,就算能借着心契慢慢恢复,恐怕也只是比现在稍好一些而已。
魅妖沾色辄贪而为瘾,他这身体根本消耗不得,自然也很难与谁做真夫妻。
裴寒舟起身走下高位,至颜浣月身前,说道:“我已派人去请虞照父母来宗门细说缘由,等他们回信了,再行定亲之事。”
颜浣月低声道:“是。”
等出了西侧殿,暮色西沉,天光昏暗。
颜浣月即将踏进云廊时,见苏显卿与宁无恙正提灯站在在前面不远处。
她顿住脚步,回首同身后慢慢跟着她的裴暄之轻声说道:“裴师弟,西殿里的话你都不必太过在意,一会儿随两位师兄回去了,早些休息,改日我来探望你。”
傍晚凉风拉扯着树影,她系发的红色飘带在风中浮荡。
摇曳木叶下,少年垂眸看着她那过于活泼的发带,眼眸不经意间微微弯了个浅浅的弧度,低声说道:“好。”
一本旧书从他斗篷里递出来轻轻送到她手边,他语调平淡地说道:“姐姐带回去看吧,这本书你似乎很喜欢。”
是那本法诀集录,他出来时竟也带上了。
“多谢。”
“不客气。”
云廊中段,颜浣月将裴暄之交接给苏、宁二人后,便将书装入藏宝囊,立即往心字斋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