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青瓷茶盏里的茶水也没了热气,不知他这样在这里睡了多久。
她拂开竹帘走了进去,故意放重了脚步,他仍旧呼吸平稳,没有醒来的迹象。
颜浣月走到他椅边,屈指敲了敲椅背,唤道:“裴师弟,醒醒。”
少年细密纤长的睫毛动了动,还未睁眼,一脸倦意先显现了出来。
他咳嗽了两声,这才彻底掀开眼帘,睡眼惺忪地看向她。
颜浣月问道:“不是有人陪你过来的吗?都到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这里睡着?”
裴暄之方才晕了过去,稍恢复了些体力,到这会儿还有些头疼难忍。
他撑着扶手坐正了一些,蹙眉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跟着她的问话答道:“那位小师兄或许被其他事情绊住了。”
腔中冲上来的咳意再也压不住,以袖掩唇咳嗽了一阵儿,眼前天旋地转,头疼得更厉害。
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够到茶壶扯过来,勉强倒了一杯茶。
颜浣月见他腕间黑玉镯多次磕在桌面上,他也丝毫不在意,也不见对这脆弱的玉器多么珍惜爱护。
他苍白修长的指尖刚刚将茶推到她手边,额上就覆上了一阵绵软的暖意。
她掌心有持刀而生的薄茧,轻轻覆在他额头上,微痒,并不怎么磨人。
“头疼吗?好像是有些烫,许是染了风寒。”
裴暄之有些不太适应这般接触,十分自然地避开了她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体弱,时常如此,过一会儿便好了,颜师姐不必在意。”
颜浣月并不在意他的躲闪,收回手大大方方地说道:“如此,我扶你回去吧。”
裴暄之下意识婉拒道:“多谢师姐,我缓一会儿便可自己走……”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缓缓说道:“只是我忘了来时路,想请颜师姐送我回去,不知可不可以?”
一下午都在青云台下,这会儿倒是有些渴了,颜浣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自然可以。”
裴暄之有些无力,懒懒地瘫进高椅中歇着,头疼渐次缓解。
他这才注意到她下唇伤口微肿,不免问了句:“师姐伤到了?这伤自己磕到咬的还是被兵刃之气震裂的?”
颜浣月提壶给自己倒茶,听他问了,便无意识地舔着唇上的伤口,有些刺痛,只是这点伤比起被李籍打的那几次,简直不值一提。
她自嘲一笑,道:“惭愧,今日在青云台上挂了彩。”
裴暄之歪着脑袋打量着她舔舐唇角的模样。
少时,垂下眼帘,从袖中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放到桌上,轻声说道:“这药不会留疤,颜师姐拿去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