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了小雨,她以为她等不到了,可他却还是雷打不动地撑着伞、提着灯,按着往日的时辰缓缓走来了。
她曾听到过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因此对他今日为何没有用轮椅感到疑惑。
裴暄之行至她附近时远远地错开她,往潇潇竹林里走去。
谭归荑撑着伞立在他身后,唤道:“裴暄之。”
裴暄之顿住脚步,伞檐滴滴答答地坠着雨,落地青石板上,溅上他的衣摆。
他缓缓回身,肃肃而立,脸上是清澈见底的疑惑,手中竹灯之火明明灭灭,映在他眼底细碎的星光却始终熠熠生辉。
谭归荑踏着水花走到他身前,看了一眼他半敞的斗篷下,被雪衣衬得格外贵气的长命锁,仰头问道:“你可曾去过北部滕州天堑附近?”
裴暄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敞开的斗篷,随手放开伞柄,任其在雨中半悬着。
他一边合拢斗篷,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去那里做什么?就算我去了,与姑娘有干系吗?”
谭归荑问道:“你当真没有去过?”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干净,神情坦然。
谭归荑踮起脚靠近他,双眸紧锁着他的眼睛,却轻声呢喃道:“你看着我,你以前……当真没有见过我?我拿过你的东西,你恨我吗?”
裴暄之唇角勾出一道浅浅的弧度,恍然大悟道:“哦,想起来了,是我来着,姑娘是要还东西吗?要是这会儿想还,我就笑纳了。”
谭归荑神情一滞,脚跟落地。
那东西已经被他抢回去了,这会儿让她拿什么还?
真的不是他吧……
她也大约知道那小男孩不可能还活着,只不过心底莫名的怀疑折磨了她好几天,她必须在明日离开天衍宗之前来用咒法一探究竟。
他体弱,精神意志自然不好,她用偷偷禁术诱他说真心话肯定又快又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她没想到这人年岁不大,模样也极好,心底却是这么市侩奸诈。
这是长安小官之家养出来的小郎?
这怕不是自幼养在长安东西两市缺斤少两地倒腾着昧黑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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