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他自己被迫接受是一方面,可他如此不堪的模样被这位未婚妻这般冷静同情地看着,他心底对自己的厌恶与恼恨便更多。
他这个模样她还能这么平静地打量着,恐怕实在是对他一点遐思都没有过。
他分明有抑止符,为何还要经历这种事?这副身躯,为何还是在一直往他规避的方向生长着
在房中撕打缠绕的金色雾气逐渐褪散,裴暄之肌肤之下那些粉意褪尽,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苍白薄弱了。
他终于阖上双眼,呼吸孱弱,不言不语,一副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许久的架势。
颜浣月将他抱到床上躺着,拿着一方素帕帮他擦着脸上的薄汗,“这下消停了可以见人了吧?一会儿我去找掌门来,你本来就要长大了,要是不能散香,这就不是一次两次的罪要受。”
裴暄之闭着眼睛,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沙哑道:“颜师姐,今日多有得罪点心装好了,在那边桌上放着,你带着,去告诉父亲一声,之后你回去休息便是。”
颜浣月知道他这是暂时不想见到她了,他以往连问个愿不愿意同她成婚都要咳嗽半天去掩饰。
那种模样被她看到,恐怕确实不知该如何调整心态来面对她。
“那你先歇着,我去找掌门真人。”
去长清殿时苏显卿说掌门已开始打坐了,她说裴暄之那边出了点儿事,身体不适。
苏显卿问道:“何事?若只是一些小事,就等明日再说,你路上也辛苦,早些回去休息。”
颜浣月说道:“苏师兄,这为何是这幅态度?暄之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若是有什么好歹,谁能说清是小事是大事?”
苏显卿愣了一下,凉凉地说道:“颜宝盈,你三岁之前在长清殿,是谁一有空就陪你玩哄你吃饭睡觉的?
这才几日,你就能为着他来指责我?你真以为暄之想见师父吗?他手上有师父的传音云简,若他真的想见师父,会让你来通报?”
颜浣月说道:“他恐怕确实不想见,但必须得见,不过,苏师兄,希望你能明白,掌门清誉有损之事,错的不是暄之。”
说着就越过苏显卿往殿内走去。
苏显卿跟在她身后,淡淡地道:“你果然长大了,懂事不少,不过我师父当年一朝白雪遭污,还为此自受雷刑,我对他们母子始终会有偏见,这我改变不了,也不打算改变。”
说着轻轻叩住她的肩,“我去给师父通传,你在此等候,前几天下山给你捎了个小玩意儿,拿回去玩吧。”
下一刻,颜浣月手里被塞了一个摇头晃脑的小木娃娃,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没一会儿,裴寒舟沉着脸挟着一阵凉风从内殿出来,一见她就问道:“宝盈,暄郎如何了?”
颜浣月看了眼苏显卿,后者知趣地没有跟出来。
路上颜浣月将裴暄之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裴寒舟越听脸色越深沉,末了,略有些沧桑地说道:“前几日莫名吐血,今日又这般他是一个字都不肯跟我多说。”
吐血?
颜浣月知道他身体弱,可他向来要强,不知他在这个时间段身体实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云纱窗外,颜浣月听着掌门进去之后有着一段长久的沉默。
许久,她听掌门说了句,“还好,今日这事未曾伤到你,你如今感觉如何了?”
窗内少年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语气却是少见的冷淡,“散香而已,颜师姐也在,我不是故意去沾她身上的先天灵气的,实在管不住。”
掌门叹了一声气,“等定了婚期,换了心契,你慢慢就会康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