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恙苦恼地揉了揉眉心,纵是他所见世事颇多,可想起今日所见,心里仍旧一阵一阵发凉。
“虞照今日突然开始浑身溃烂,牙齿脱落,寝衣都快被血脓浸了,我看不出几日就要化成一滩脓水了……谁说得清是被魔物剖肉留下余毒的缘故还是你那杯血的缘故。”
颜浣月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疾言说道:“怎会如此,怎么会如此啊……虞伯父说我的血就算无功,对虞师兄也不会有什么损伤,这叫我该如何是好?”
封烨看了一眼独自垂首,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的少年,不禁问道:“暄郎,你可知晓此事?”
裴暄之缓缓抬起头来,淡淡一笑,“侄儿未曾听说过,虞师兄却也实在可惜。”
封烨一双向来颇有威严的眼眸看向颜浣月,“将虞寄松给你写的东西让司事看一看,其余的不必管了,若是虞家人上门闹事,不必理会,明德宗刑堂的人会来管束。”
颜浣月依言将虞寄松昨日所写印信拿出来给那司事看了许久,那司事便立即告辞,转身出了房门,略微踮脚,凌空而去。
封烨立即跟上去刑堂说明此事。
独留宁无恙负手在洒落着阳光的堂屋中转来转去,将一地的阳光搅得忽明忽暗,散碎一片。
转了一会儿,又忽地顿住脚步,问道:“你给过谭归荑你的血吗?”
颜浣月惊讶地问道:“不曾啊,宁师兄为何有此一问?”
宁无恙不禁蹙眉道:“她脸上有和虞照类似的溃烂,只是她还身负灵力,可以运转灵气,因而没有虞照那么严重。”
颜浣月单手撑着桌案缓缓坐下,指尖耀着光芒,被窗外的阳光照得呈现着一种通透细腻的模样。
“哦……”
谭归荑果然对她是有利用之心的,若她猜的不错,恐怕谭归荑伤患不及虞照的缘故,是因为只饮了昨日杯中剩下的一点血。
就像她昨夜用糖水涮着残血喂给裴师弟的那样。
傅银环、虞照、谭归荑,终究还是以这种方式牵扯在一起了,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啊。
“虞师兄最终竟将杯中血留给她了,不知谭道友是否已身患隐疾才如此呢?可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不知他们如何了,真想去亲眼看看”
宁无恙撩袍抬腿坐到桌前,推开桌上的书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尽,说道:
“颜宝盈,既如此,你也是一片好心,虞家这般说你,你竟然不觉得难过?那么关心虞照吗?”
颜浣月平静的面色中带着几分哀愁,叹息着说道:“如今这样的状况,不是我们任何人想看到的,然事已至此,虞家伯父伯母责怪我,也只是为了减轻心中对虞师兄的愧疚,我有证据有证人,清清白白的,我非要同他们计较什么?怪可怜的”
宁无恙并不赞同,甚至有些疑惑地问道:“同薛师弟等人打架时没少你的,你何时这般大气了?”
忽而想到了她心中还记挂着虞照可能,不禁看了始终沉默不语、面色如雪的裴暄之一眼。
少年纤长细密的眼睫投下了两片阴影,正垂眸看着桌案上画着阵法的薄纸。
灿烂的阳光映在他绣着金丝的雪衣上,却像洒在了一片寂静的薄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