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桌子上都积灰了。
程及刚放下东西,手机就响了。
“干嘛?”
是戎黎打过来的:“我晚上开不了车,你上徐檀兮家一趟,她生病了,得送去县医院。”
四个小时前,镇上下了一场雨,雨下得急、下得凶,淋了不少匆匆归家的行人。
花桥街与粮站老街相连,老街的东边没什么店面,公路也很旧,是早些年修的,建了新车站之后,这条路就荒了,地上凹凸不平,雨水落下来,不一会儿就能积一滩,疾风骤雨,两边的绿化树被摧残得东摇西摆。
路上行人很少,有位踩三轮的老太太,她是卖烤红薯的,三轮车后面的车斗里有烤炉,用麻绳困着,还坐着三四岁的小男孩子。
小男孩用手捂着脸:“奶奶。”他手被冻得通红,鼻头也通红,“奶奶,雨好大。”
老太太身体硬朗,脚下蹬得很快,回头问小孙子:“小宝冷不冷?”
“冷。”
老太太先停车,想把身上的棉袄脱下,给小孩遮雨,就在这时,一把红色的雨伞撑过来。
伞的边缘绣了几朵小花,老太太顺着撑伞的那只手往上看,原来是个俊俏的姑娘。南方的冬天,雨雾厚重,烟雨朦胧里,撑着雨伞的姑娘亭亭玉立,柔婉雅致。
她说:“伞很大,您也进来躲躲吧。”
声音也好听呢,老太太躲进伞里,普通话说得不标准:“谢谢啊。”
她说不用谢,手举高了一些,伞往祖孙二人的那头倾斜:“您是走左边这条路吗?”
老太太说是,车靠左停着,又问徐檀兮是哪个村的?
“我家住竹峦戎村。”
老太太是河水坝上的:“那不顺路,你回家吧,不耽误你了。”
这一脚路上没有店面,又还没到村落,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不过路倒不长,也就二百来米。
徐檀兮说:“我送您到前面的村庄吧。”那里有地儿避雨。
老太太本不想麻烦她,看了看小孙子,还是点了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
徐檀兮撑伞,老人家推车,后面的小孩用方言唱着本地的歌谣,应该是一首劝酒歌,徐檀兮听懂了“一杯再一杯”。
伞还是有点小了,遮不了三个人,一小段路下来,老人和小孩还好,徐檀兮整个后背都湿了。
她把祖孙二人送到了左岔路口最近的村子上,找了个户人家,在屋檐下避雨。
老太太一直道谢,给她装了一袋子烤红薯,叫她带回去吃。
徐檀兮只带走了一个,撑着伞走在铺了水泥的小路上,刚走到岔路口,看见戎黎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另一条小路上。
她走过去:“先生,吃红薯吗?”
她外套差不多都湿了,披在肩上的头发也是湿的,天气太冷,她握着伞柄的手已经发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