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跪于皇帝脚下说出削发为尼的请求,皇帝久久未语,末了才哀叹一声,将她扶起,允她到国安寺过些时日,但削发为尼一事,日后不可再提。
谢兰霁至此才终于明白,有些事不是她不愿沾染,想要躲避便能躲避的。她不愿卷入风云,可有人偏要她卷入。
看的久了,谢兰霁才发觉时辰已晚,天气有些凉,她轻咳两声,一袭厚重的裘衣便披在了她身上。
侧眸望去,男子自责担忧的神情映入眼帘,只一下,便躲开她的视线,后退站定,哑声叫她:“见微,对不起。”
这些日子,因为生辰宴上发生的事,秦忱一直没敢来见她。明日他便要离开京城,心中实在愧疚至极,才终于来了此处。
谢兰霁转身看着眼前愧疚到不敢与她对视的男子,心底轻叹一声,口中道:“居易,此事不怪你,你无需向我道歉。”
即便那夜没发生那样的事,在她与秦忱成亲前,还会有诸多事情发生。而今,他看着这个因她被连累的人,心想,或许从一开始便不该选他,这样的阴谋诡计,他应付不来。
“见微……”秦忱声线绷紧,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有人掐住了他的脖颈。
都怪他,若不是他喝下那杯酒,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
这样,他让见微该如何自处,又让璇玑如何面对天下人的指责。
“不必再说。”谢兰霁到底将身上的裘衣取下,递还给秦忱,眸光微动,道:“我从一开始想与你成亲便是别有目的,并非真心喜你,但璇玑与我不同,璇玑她心中有你,你日后要待她好些。”
“……好。”秦忱满腔心酸,不知用了多大力气说出这个字后,便再也忍不住,伸手将谢兰霁抱进怀中。
裘衣掉落在地,寺庙墙头处忽然有瓦块掉落声音传来。
谢兰霁一下将他推开,朝着墙头看去,却只看见一面翻飞的衣角。
秦忱目光微动,正欲去追,谢兰霁却道:“不必追了。”
她看着眼前手足无措的男子,眉目间多了几分疲惫,漠然道:“话已至此,你走吧。”
言罢,便径自离去,路上碰见花朝与霜序躲闪的眼神,也并未说什么。
另一边,常守慌慌张张地回府,脚踩飞云般呲溜一下滑到随春生面前:“大人!完了,大事不好了!”
随春生坐于院中,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甚至还有心情品茶,闻言笑着看他一眼,道:“怎么了?”
常守知晓自家大人高兴的原因,一时也有些不忍,但想到那顶绿油油的帽子要戴在自家大人头上,他还是一骨碌爬起身,眼一闭,心一横,将方才翻墙头看见的事告诉了随春生。
随春生听着,唇角笑意逐渐变淡,最后轻“呵”一声,霍然起身,眉目间戾气横生。
国安寺。
谢兰霁躺在屋内的躺椅上,想着陛下的那道圣旨,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就在此时,花朝急匆匆走来,道:“公主,随大人来了。”
送走秦忱后,谢兰霁换了一身轻衫,水云淡色披在身上,摇椅晃动间,雪色肌肤尽显。
闻言,她掀了掀长睫,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不见。”
“是。”
谢兰霁眉眼淡漠,拿过一边书籍正欲继续看,却从窗中看见一人青衫玉冠,信步越过一众拦她的人,直直地朝她看来。
长眉冷鬓,漆色瞳中翻涌着汹涌的暗潮,她终是站在了她面前,笑意不达眼底,轻嚼慢声道:“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