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黑暗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微响,故意放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夏星燃床边。
夏星燃眯开一只眼睛,适应了夜间环境后,隐约瞧见床前站了道小小的人影,肩膀手臂朝胸前收紧着,身板还没怀里的枕头宽。
“我……”夏知理低着脑袋,酝酿半天还是吞吞吐吐的,“……我能不能……”
夏星燃都能想象出小不点那副别别扭扭的表情。
平常装得再懂事也好,到底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小毛孩。
“里边躺着去。”夏星燃手肘撑床,把枕头往床沿扯了扯,身体也跟着向外挪,“晚上敢乱动,我就把你提溜扔回去。”
他尾音没落,瘦小的人影已经驾轻就熟地从他腿上爬过去了。
夏知理摆好枕头,钻进被窝,贴着哥哥团身躺下:“我睡相比你好多了,上次我睡床边的时候,你还差点把我踢下去呢。”
“这么记仇。”夏星燃失笑。
刚搬来这片的时候,夏星燃自己才将满十岁,夏国安截肢后夜里幻疼,两岁的夏知理就一直跟着他睡,即便后来分了床,天冷时兄弟俩也偶尔挤在一块,抱团取暖。
去年夏知理半夜脚冷,没叫醒夏星燃就窝到了床边,结果刚要睡着,他哥一腿横扫,他半边身子直接悬空了。
夏星燃探长胳膊,把被角掖在小不点身下,合眼摁住他的头:“好啦,知道你舍不得哥哥,想跟哥哥多睡一晚,哥哥又不是去外地,哥哥有空就会回来的,听话的弟弟就安心睡觉吧。”
他故意一口一个“哥哥”,还把“舍不得”念得很重。
不出意料的,夏知理扭头挣开他的手,像被掐了脖子似的反身背对他,从牙缝里挤话:“你好吵啊,我想睡了!”
“这就对了嘛。”夏星燃憋住笑,困意卷土重来。
室内很快只剩匀稳的呼吸。
夜深了,城市边缘灯火黯灭,只剩星点,市区江畔某家酒店的顶楼套房却还亮如白昼。
电脑屏幕上,跨洋视频会议进行过半。
最后一位汇报的总部高管接连卡了两次稿子,惹得桌前老板掀抬眼帘,冷冷瞥向屏幕后面的自己。
纵使海外的太阳悬在当空,斜进窗户的阳光还是让他冒了满背冷汗。
其余参会人同情地看着他,目光不乏理解。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被那道视线隔空审判过。任谁都能感觉出,董事长在会中的心情不是很好,尽管他从不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但那股来自大洋彼岸的无形气压还是让大家精神紧绷。
一紧张,就容易犯低级错误,好在除了自己心虚,陆董没有予以苛责。
但最后这位老哥犯的,显然不止低级错误那么简单。
他忐忑不安地结束汇报,眼睁睁看着视频里的老板锁起了眉心。
“冗长繁琐,听之无味。”陆琛冷笑,“这种架构、理念背道而驰的方案,我也是很多年没有见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