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伊似笑非笑:“你说呢,苏格兰?”
这是试探,也是考验。
“……是。”他说。
“真的很愚蠢。”
他只能麻木地附和着对方嘴里说出来的话,脑袋里剩下仅存的理智和机械的思考维持着他不露馅。
心里不愿去回想那件事情,可绝佳的记忆力却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刚才亲眼看见的画面。
她已经不会再等他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他竟然什么也做不了,她的葬礼早就已经举行完毕,而他连她的墓碑都不知道在哪里,想去送一束花也没有办法。甚至于现在他必须为了不引起怀疑而附和诋毁她声名的话,哪怕心里想的截然相反,但他却不能吐露丝毫。
他只能在这个地方,像个冷漠的旁观者,从别人嘴里得知她的死讯,面对着她死去时的画面冷嘲热讽。过往他对她许下的承诺犹然在耳,但他不能为她流一滴眼泪,不能为她插花,还要在她死后插上一刀。分明曾经是相爱过的恋人,却做出了仇人才会做的事情。
约定好的那场婚礼,永远不会再有实现的机会了。
即便将来他能功成身退,可那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等着他,他忽然对自己和明天升起了怀疑和迷茫,从高空坠落下去的人似乎不是她,而是他,身体里的灵魂似乎随她摔得支离破碎,风吹便化作齑粉,再难拼凑完全。
“苏格兰……”波本的嗓音沙哑。
“准备准备,”他自己都在诧异现在还能保持这样的平静,“我们确实该搬离据点了。”
喉咙口已经微有腥甜气息上涌,他强行咽了下去。莱伊还在关注着他,一旦他出现任何的问题说不定就会被立刻咬上一口,如果只是他自己那没有关系,但波本绝对不能够暴露。
他闭上眼睛。
“没有关系。”
这声音很轻松,只是说这话的人始终都没有转过头,一只手抓在门框上,似乎不这样做的话就会跌倒在地。
波本看不到他的表情,被窗帘遮住的光恰如其分的将他切割了,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里。就如同他们的身份:分明是正义的,却又见不了光,就算牺牲,也有可能无声无息。
一滴两滴的血从男人的手心落到了地上,绽开了腥红色的花。
“……所以那个时候,你就怀疑我的身份了吗?”
苏格兰冷静地和面前的男人对峙着。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身为卧底的身份被拆穿,受到了组织的追杀清剿,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波本的身份并没有被暴露。
“是。”长发男人不打算浪费太多时间,直接亮出了工作证,“苏格兰,你身上的问题已经无法洗清,在组织里继续卧底已经不可能,就算我放过你,外面还有很多人都在等你。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
“死”在这里。
他即便可以放他走,但只要还活着,就意味着他将来会面临追杀,活在不安定中,倒不如此时此刻干脆死在这里。
“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要怎么开枪,”莱伊说,“找个安全的出血点开一枪,旁边是海,直接跳下去会有人替你善后。记住,还有人在等你。”
他并不在意自己被武器指着,干脆利落地拿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