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筝这头幻想的昭宁公世子,此刻正在演武场操练骑射。
望春山脚,四面覆满白杨树林,正是春日,草短兽肥,山上旌旗飞舞,长风吹散浮云,日光遍撒长台。
空旷廖阔的演武场,有银色骏马似风驰来。
马上年轻人金冠束发,一身黑蟒箭袖,卓荦英姿,耀眼超群。他背挽雕弓,马过蹄疾,自远而近时,从背后抽出几支长箭,俯身搭弓,遥遥对于演武场正前方草靶,而后箭矢如惊电,只听得箭簇鸣响,草靶应声而中。
有少年人欢呼鼓掌声响起:好!
段小宴望向裴云暎的目光满是崇拜。
昭宁公世子裴云暎,生来富贵尊荣。裴老太爷当年辅佐先帝开国,先帝念其功勋,亲封爵位。到了昭宁公这一代,裴家越发繁盛,昭宁公夫人去世后,昭宁公请封十四岁的裴云暎为世子。
裴云暎身份尊贵,先夫人又只有这么一位嫡子,真要入仕,昭宁公必会为其铺行坦途。偏偏这位小世子生性叛逆,先夫人去世后,不声不响地背井离家,待再出现时,竟已成了殿前司禁卫。
人都说裴世子是沾了他爹的光,才会年纪轻轻就做了殿前司指挥使,升迁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段小宴却不这么认为,裴云暎的身手,放在整个盛京也是数一数二。而且四年前皇家乐宴那一夜,陛下遇袭,尚是禁卫的裴云暎以身相护,险些丢了性命。倘若这样也算承蒙家族荫蔽,昭宁公的心怀也实在叫人佩服。
疾马如风,一路行云。年轻人神色不动,再度背抽长箭搭于弓弦,正要射出,忽见一截箭羽横生飞来,断中靶心。
段小宴一怔,下意识回头,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从远处走来一穿墨绿锦袍的年轻男子,生得高大英俊,眉眼间冷峻如冰。这人手挽一把长弓,方才的箭,就是他射出的。
段小宴喊道:逐风哥!
绿衣男子是殿前司右军副指挥使萧逐风,前几日适逢休沐,顺便去邻县查看新军编修情况。本来几日前就该回京了,偏多延了几日。
另一头,裴云暎也回身勒马,瞧见萧逐风,不由微微扬眉。
他翻身下马,朝萧逐风走去,边走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逐风将袖口束紧,回道:昨夜。
裴云暎走到树下,顺手将箭筒递给萧逐风,签筒里还剩些没用完的羽箭,他笑着打量萧逐风一眼,调侃道:听说你为了等梅子新熟,特意在邻县多留了几日,真是用心良苦。
萧逐风不为所动,淡淡开口:听说你在宝香楼下和兵马司雷元对上,得罪了右相。
裴云暎叹道:消息真快。
吕大山也死了。
知道,裴云暎低头解下手上护腕,语气不甚在意,敢在刑狱司动手,胆子还真不小。
军马监一案事关重大,此事你贸然掺入,右相恐怕会找你麻烦,最近最好当心点。萧逐风面无表情地提醒,不如你也休沐几日躲一躲,或者去戚太师府上拜访一会。
裴云暎看着他,悠悠道:我怎么听你这话,还有些幸灾乐祸他将解下的护腕扔给萧逐风,你练吧,我先走一步。
段小宴茫然:哎,不再多练几圈嘛
裴云暎抬了抬下巴:萧副使回来了,容我轻松两日。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萧逐风叫住他。
又怎么了
梅子我放在司卫所门口了,记得拿走。
裴云暎一顿,随即笑着拍拍他的肩:谢了。